“你要乾什麼?!”郭芙蓉攥著白眉的手腕使勁往上掰,一手將他狠狠的按在桌上。
“我我我沒乾什麼啊!女俠饒命!女俠饒命啊!”
聽見屋內傳來郭芙蓉的喊聲,白展堂心下一急,便使足了力氣推開門。隻可憐這房門,若不是有門葉攔著,恐怕此時就已經打橫飛出去了。
屋中二人並不知曉白展堂在門口,隻聽得“砰”的一聲,如此大的動靜倒把他們倆嚇了一跳。郭芙蓉一臉懵登的看著來人,愣了半晌才開口,“你怎麼在這?”
“我聽見這屋有動靜,他沒怎麼著你吧??”白展堂眉頭緊鎖,一邊用手指著被按在桌上的白眉,一邊滿眼關切的望向郭芙蓉。
“……沒有,還好我警惕,這老騙子,不知道坑害過多少女子!實在可惡!”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啊!老朽這老胳膊老腿的實在是受不了了!看在我家裡還有年邁老母的份兒上,就饒我這一回吧!!!”
說著,白眉竟帶了些哭腔,這幾嗓子倒把白展堂和郭芙蓉二人弄得沒了主意。他們心裡清楚,這個老騙子,就算是抓住了他,也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他有罪,畢竟還沒發生什麼事,而用怪力亂神一類行騙的,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也不是那麼好追究責任的。再叫他這麼喊下去,待會兒就要把掌櫃的給招來了。
二人相互交換了眼神,郭芙蓉鬆開了桎梏,白展堂伸手一拽,便將她帶到自己身後護了起來。末了他指著白眉的鼻子,一字一頓的警告著,“你可聽仔細了,彆再動什麼歪心眼兒,不然下次可就不是擒拿手這麼簡單了。”
說完,白展堂便拉著郭芙蓉奪門而出,一溜煙兒的下了樓。
“……你你放開我。”
原來方才出門之時,白展堂一把拉住了郭芙蓉的腕子,直到下了樓都還沒鬆手。隻是那時郭芙蓉弄水,將衣袖挽了上去,瑩白的一截小臂露在外麵,眼下叫那人一隻手攥住了一小半。
聽到了郭芙蓉的話,白展堂立刻鬆開了手,下意識的背在身後,指尖不斷摩挲著,“對不住,情急之下就沒想那麼多……又……”
“又唐突了?”還未等白展堂說完,郭芙蓉便搶先開口。她用另一隻手握著方才被那人牽過的地方,竟覺隱隱有些發熱,她想定是因為自己手冷的緣故,“你,方才一直都在門口嗎?”
“……是。”
“你在那乾嘛啊?”
“我看你上去了,有些放心不下,所以就也跟著上去了。”
真是個傻子。
郭芙蓉轉過身去,垂著頭,抿嘴笑著,“那門,沒讓你弄壞了吧?掌櫃的要是看見了,可要心疼一陣子。”
“門無所謂,人沒事兒就行。”
“……”
“……”
“……我去睡覺了,你早點休息。”
郭芙蓉撂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的跑回了自己的屋子。躺下之後,她又開始輾轉反側,“人沒事就行”,那人果然又在擔心自己了。但她為何總是覺得他話裡有話呢?
方才在白眉的房間,雖說她有十足的把握能夠保護好自己,但她畢竟也是女孩子,遇到了這樣的事她怎麼可能會不怕呢?萬一那白眉手裡藏著什麼東西,能一下子將她撂倒,那樣的後果她根本不敢想。所以當她聽見房門一下子被人破開時,心中的安全感也一下子迸發出來。這是白展堂帶給她的,彆人都給不了的獨一無二的安全感。
她知道那人在乎自己,也總是在擔心著自己,可不知為何,她總是覺著這份在乎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她不知道白展堂是不是有什麼話還沒說出口,就像她也不知道,自己對他是否也是一樣。
不知從何時起,當她看見那人時,便總是覺得心上發癢,臉上發燙。當她看不見那人時,便覺得心裡發慌,一雙眼睛總是望啊望啊的,等到什麼時候能瞧見他的身影,一顆心才算落了地。她能確定,自己對他的感覺已經變了。再不似當初那般簡單的想要還人情,而是隨著時光流逝慢慢變得複雜起來,複雜到她自己也沒法子解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而這樣的事,她也不知該如何說,向誰說。此刻,她又忍不住開始思念起小青來,若是小青在,眼下她心中的疑問便可迎刃而解了。便這樣,郭芙蓉輾轉反側到四更,才伴著莫小貝的夢話漸漸睡去。
而白展堂,同樣也為著方才的話失了眠。他隻恨自己這張嘴也沒個把門兒的,心裡的想法竟隨隨便便就能說出去。
不知為何,在芙兒麵前,他的話總是不過腦子,口一張便說了出來。他自嘲的笑了笑,心道自己可能是沒救了。獨自一人時下過的那些決心,在看到那姑娘的身影後便能瞬間土崩瓦解。這二十年來,他自認不是一個出爾反爾的人,如今他忽然發覺,可能自己並不是很了解自己。
有時候,他多希望自己能像掌櫃的所說的那樣,衝動一次,將心中的想法跟她說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他又害怕,害怕她的拒絕,害怕身邊眾人的反對,害怕二人之間身份懸殊的差距。想起追風瞧著他的眼神,他能想象得到,若是站在郭巨俠麵前,他會是多麼無地自容。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膽小鬼,不配擁有愛。
思緒到此為止,白展堂仰麵朝天,唇邊泛起絲絲苦笑,想來若是某日他給自己灌上幾壇燒刀子,說不定就能將想說的話都說了罷。末了,他閉緊雙眼,逼著自己睡去,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才聽不見外頭的風聲。
第二日一早,客棧眾人忙進忙出,白展堂剛一起身便被佟湘玉薅著去買了各色果子香燭回來,郭芙蓉和李大嘴忙著收拾擺放祭台和神像。那神像今兒一早被郭芙蓉拿乾淨的小抹布擦得鋥明瓦亮,佟湘玉看著心裡很是受用。呂輕侯在一旁拿著賬本,將擺祭台花出去的每一筆銀子統統都記了下來,記好了便躲到離佟湘玉最遠的地方,生怕被她瞧見賬本上的數字。
吉時一到,白眉便開壇作法,為佟湘玉解煞。看著祭壇上擺著的各色貢品,佟湘玉隻覺得自己的心又在滴血。今兒早起來,白眉朝自己要了五十兩銀子說是要置辦化煞用的東西,雖說神明麵前不可造次,但看著白眉從他那破布包袱裡掏出的冰種翡翠小香爐,佟湘玉實在是想知道,自己這五十兩,究竟有多少是孝敬了神明,又有多少進了白眉的口袋?
轉眼法事便結束了,隻見白眉一把將翡翠小香爐塞進包袱中,隨後便緊緊將包袱攥在手裡,呲著一口黃牙,笑得合不攏嘴,“成了!掌櫃的,今年你不會再有彆的麻煩,從此順風順水,大吉大利了!”
“誒呦!那額可就多謝您咧,還要感謝神仙滴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