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婭一進內殿就看見幾個太醫正皺著眉頭討論著。皇後躺在床榻上,雙眼緊閉眉頭輕輕蹙起,旁邊的貼身宮女正為她擦拭著額頭的汗珠。
圖婭退出內殿喚出了太醫道“張太醫,榮惠姐姐的病怎麼樣了?”
太醫聞言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一躬身道“老臣已經儘力,娘娘怕是熬不過今夜了。”
“原本不是好端端的,即便是身子差,可是用了那麼長時間的藥也不能愈發嚴重,張太醫你。。。”圖婭微微怒道。
張太醫聽出圖婭已有些怒意當即跪下道“娘娘自娘胎中便帶著一股內熱,臣一直以寒性的藥物予以調和,早先也好了三四分,可如今為何突發的嚴重起來,臣也不知啊。”
圖婭從其話中聽出了些許門道,可一時間思緒混亂卻是抓不到半分,便示意太醫退下,又吩咐韻兒去通報皇上,自己進到了內殿。
圖婭輕聲走到榮惠床邊結果了宮女手中的汗巾替她擦拭著。榮惠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勉強的睜開了眼睛。眸光已經有些恍惚了,看了圖婭好半天才道“佟妹妹,是你麼?一句問話後有停了良久,不知是耗儘了力氣還是無奈又淡淡一句。。。“姐姐來尋你了。”霎時間圖婭覺得眼眶中有些不知名的水珠就要溢出。
冷暗的大殿內殿,她就那樣無力的躺在冰冷的床榻上,無心去用自己最後的一氣遊絲來溫暖冷漠的塵埃,隻是靜靜的,靜靜的感受時間在血管中流動。。流去。
殿內人們為她的最後生命忙碌著,她想笑,卻是連笑的力氣都失去了。細碎的聲音夾雜著這初春的陽光與哀愁透過記憶來到額前,帶來了六年前的遙遠。
那是天很藍,太陽很刺眼,一道聖旨她就從科爾沁的草原來到了這座有著很高紅牆的地方。她穿著唯有她才能穿的前襟繡著金鳳的長衫;記得在一間蒼白高大的殿室裡她給這世間最華貴的老婦梳妝,手撩起銅盆中的水,腕上的玉鐲浸入水中,像潤透的青葡萄。水從鐲子上滑落,墜入水中,滴答的一聲帶著金屬的光澤濺起一片片柔軟的光華。她不以為然的動了一下嘴角,眼裡滿是矜持。。。記憶悄無聲息的散了,走了,她所觸及到的,是潮冷的空氣,仿佛小時候偷跑到地窖中玩耍一樣。陰冷的地窖同樣不會可怕,爹爹會把她抱到溫暖的陽光下,用胡須紮她瓷一樣的光滑的臉蛋,拉起她的辮子說,來,我們騎馬去。
殿內中有一扇昏黃的屏風,屏風後事一扇黑黝黝的紅木門,她知道那扇紅木門後依舊是一扇同樣的木門,透著望不到底的光。一滴冰冷的淚水從眼角滑出,順著太陽穴,耳窪,滑到了耳唇上,發出了最後一滴光澤,印著藍幽幽的空氣砸了下來。她就在這重重的紅木門後,耗儘了最後的一絲力氣。她還是沒有等到他,他的丈夫。
“娘娘,皇後娘娘已經去了。。娘娘節哀吧。”張太醫望著失神的圖婭無奈的道。
圖婭慌忙用錦帕擦拭了眼角的淚珠,淡淡的道“皇上,還沒過來?”
韻兒聽罷忙上前道“皇上說處理完手上的折子立馬就過來。”
圖婭忘了忘眼前的女子,嘴角似乎還是有一絲笑意的。她輕輕的握了握女子的手,將其放入被子蓋好。這才起身對眾人道“皇後娘娘去了。”
眾人聽罷立刻跪了一屋子,內殿立刻被一片片哭泣聲充斥,圖婭無力的走了出去。腳步間似乎有些許的踉蹌。香魂已逝,卻終究等不到那個讓她等了一身的男人。一個女人最切膚的悲痛,那就是你所愛的人並不愛你,圖婭的嘴角的無力的動了動,似是有些自嘲,京城又落著飄渺的細雨了,依舊是紅牆高築,沐浴著如常的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