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泫回過神來:“夜淵?”
夜淵終於分給他了一點目光,疑惑道:“請問,我和你認識嗎?”
“……你彆生氣,”楚泫沒發現自己聲音在發顫,他有些手足無措地道,“我知道錯了。”
“你何必逼一團代碼呢?”亞塞·林看不下去了,“他沒有以前那個人的記憶。”
可能隻有現在這會兒楚泫看起來才像個二十剛出頭的小孩。
他幼稚地不肯接受這個事實,甚至撲上去抓住對方的衣袖,一諞一遍地喚著對方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問對方“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夜淵:“……”
這人有病吧?
基地究竟是個什麼鬼地方,為什麼這樣的人也能當上將?
亞塞·林被逗笑了,他微微勾起唇角,心裡卻湧上了一股說不清的情緒。
說到底還是有些哀傷吧。
沒有那段刻骨銘心的回憶,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對於以往的人來說確實有些難以接受。
但這對於以前的夜淵來說何嘗不是一個解脫?
“您說完了嗎?”夜淵終於不耐煩打斷他道,“能放行了嗎?”
時至今日,楚泫才真正明白亞塞·林那句“他對你很仁慈了”是什麼意思。
他就和第一次見麵時一樣,言語中儘是冷漠,透著一股疏離的氣息。而這種樣子,楚泫除了最開始那兩三個月,就再也沒見過了。
“放,”楚泫沙啞著嗓子,“但是你得留下。”
話音剛落,他抬眼對上了亞塞·林好似想要把他千刀萬剮的目光。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自己移開目光的那一瞬間,夜淵像是想起了什麼,眸光微動。
“我答應你,”半晌,夜淵打破了二人長久的對峙,“把他放了。”
亞塞·林似乎沒料到他會同意,愣了一下,方才回過神來:“夜淵!”
楚泫朝遠處的士兵招了招手,示意他們把亞塞·林帶出去。
“你到底想乾什麼?!”亞塞·林被兩個士兵限製住無法行動,他咬牙切齒地道,“楚泫我告訴你,你要是再讓他受一點傷害,寧可同歸於儘我都不會放過你!”
“跟我來,”楚泫不理會對方的威脅,壓低聲音對夜淵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夜淵被他帶到了一個折疊的空間裡。
空間少說得有一間控製器的大小,但由於楚泫在裡麵擺了一張床,還種了一屋子的玫瑰,所以顯得有些狹小。
楚泫先一步跨進了空間,夜淵卻始終站在傳送門口,一直沒有動作。
察覺到對方沒有跟上來,楚泫折返了回來。他無奈地抬手在對方麵前晃了晃,發現對方眼神還是沒有焦距,他終於還是沒忍住,把夜淵抱進了懷裡。
“你真的死了嗎?”他聲音在發顫,“真的嗎?”
懷裡的人看不清神色,不知道過了多久,許是一分鐘,又或是更久。
對方終於抬手推開了他,眼尾有些泛紅,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你才死了。”他聽見對方這麼反駁他。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楚泫隱約覺得對方說這句話的時候帶著些許哭腔,感覺很委屈。
他一時半會兒也沒想明白到底是誰的問題,夜淵抬腿跨過門檻,徑直走了進去。
楚泫索性隻好放棄了思考,跟了上去。
夜淵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垂著眼,手指若有若無地觸碰著玫瑰的花瓣。半晌,他在一片寂靜中開口了:“什麼時候種的?”
“種了快一年了,”楚泫道,“種子挺好的,很快就長成這樣了。”
夜淵抬起眼,靜靜地和他對視,突然,他輕笑一聲:“種子確實挺好的。”
許是很久沒見過這人笑了,楚泫愣住了。
還沒回過神來,外麵的世界突然傳來了很大的響動。緊接著副手的聲音傳入了這個折疊的小空間裡:“總管,請您止步,大人說了,現在他不方便。”
另一個略低沉的聲音響起,聽起來像是總管本人:“反了他了,什麼方不方便的,沒有基地文件批準,他私自退兵就已經可以依軍法處置了。抓了伊甸園副指揮還放走了,不想當軍官就滾回來關禁閉。”
空間內,楚泫的臉色在聲音傳入耳中的一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副手似乎還在阻攔:“大人他知道輕重的,他隻是想……”
“彆和我說有的沒的,他是我兒子我還不清楚嗎?”楚昀靳皺起了眉,“自從那個伊甸園前任部長死了之後就跟被勾走了魂一樣,當初就不該讓他去接這個任務。”
不知為何,楚泫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夜淵。
隻見夜淵一臉平靜地看著那片玫瑰,眼神沒有聚焦,似乎又是在走神……
亦或是,作為一串代碼的間接性發呆。
“我出去一趟,”楚泫匆忙道,“你千萬彆出來,聽見沒有?”
夜淵沒有回應,目光依舊渙散。
楚泫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留下了一個控製整個空間的機械便匆匆離開空間,從外麵強行把空間關上了。
在他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夜淵眨了下眼睛。
一滴淚從眼角滑落下來,順著側臉,滴在了領邊的衣領上。
他抬起袖子擦過眼角,調整好情緒,嘗試著用那個機械打開了空間的門。
還沒跨出門,他聽見楚泫用篤定冰冷的語氣道:“那我提交申請,把我免職了吧,關禁閉也沒用,您覺得我如果想逃離基地,還需要打招呼嗎?”
楚昀靳自從他說這些話開始就一直沒有正視他,他目光死死盯住一處,待楚泫說完,才看似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老朋友怎麼辦?”
楚泫似乎預料到了什麼,他回過頭去,瞳孔猛地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