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空到了明的診所,沒有想到見到一個老朋友。
那個老朋友叼著香煙坐在桌子上,衝他冷笑:“來得很快嘛。”
明大醫生剛剛奮戰了十個小時,臉上不乏疲態,窩在門口一張舒適的轉椅上懶懶揮了揮手,算打過招呼。
西念明如果不開口的話,彆人都會以為他是個冷麵男。
他的相貌看起來偏於冷峻。
細長的鳳眼,斜眉飛揚,鼻子英挺,下顎尖如刀削,棱角分明的臉給人銳利冷硬的感覺。
司徒空說他小時候長的好看,才縱容他的懶散這麼多年。
論起和司徒空從小青梅竹馬的美男,還有一個。
尹正。
尹正帶著司徒空到問診室後麵的病房,那裡有兩張病床,其中一張上躺著昏迷中的上官七戒,衣服在手術過程中被剪得七零八落,破碎地敞開著,露出精瘦的軀體。血染紅了繃帶,沒洗乾淨的幾處擦傷還殘留著焦黑的汙痕,驀然有股戰場的氣息滲透在整個房間裡。
畢竟是私人診所,西念明隻能做一些緊急處理。
本來,單用一些繃帶、棉花、消毒藥、刀片、醫用針線和輔助道具來縫合傷口,特彆是止住頸部的出血,已經很不容易,何況手術時還有頭凶惡的狼在邊上鬼叫,弄得他一緊張,下手重了點。上官七戒吐了幾口血,到現在沒醒來。
尹正雖然對明大醫生的醫品很不待見,這時候看見司徒空,卻不得不說句公道話:“明平常大大咧咧,關鍵時刻還是很靠得住。”
司徒空神情嚴肅,看了眼病床:“他怎麼受傷的,你們在執行任務?”
“嗯,出現意外是家常便飯,這次算有驚無險。”尹正點上又一根煙,冷淡地吐著煙圈。
尹正這個人一直閒散慣了,總是三分認真七分閒情,做什麼事都不太用心的樣子,仗著頭腦靈活,小學連跳三級,十六歲就上了大學,於是更加囂張跋扈。
念大學時他揮金如土,時髦新潮,天天吃喝玩樂。他家老爹是國立圖書館館長,算是書香門第,有足夠的資本讓他揮霍,讓他養成了典型的少爺派頭。
後來不知怎麼,有一天忽然心血來潮跟家裡人說,想輟學入部隊,氣得他老爹把他關在家裡,不許他出門。但結果,他還是逃了出來,自說自話去征兵部門報了名。家裡人見生米已煮成熟飯,也無法阻攔了。
這些年,他也一直是帶著輕輕鬆鬆的心情在軍隊裡混,對於上麵把他東調西遣,升升降降的做法完全沒放在心上。
他是個樂天派,好像世上還沒有哪件事能讓他認真起來。
司徒空和他其實多年沒見了,因為各自的事業總錯過一些碰麵的機會。
一年前,司徒空包養了一個少年,尹正也是過了很久之後才聽說。當時就有點好奇,這次有機會坐下來聊,他便忍不住想問。
由於了解太直白的問法會被狡猾的司徒空繞開,想了想,婉轉一些:“明都告訴我了。”
司徒空懵了一下:“告訴你什麼?”
“嗬嗬,”挑起一點眼眉,邪笑,“你上次約這小子吃飯,這次又急匆匆跑來,不會有什麼貓膩吧?”
司徒空輕笑:“你從哪裡看出有貓膩?”
果然這家夥就是不乾脆啊!尹正悻悻地白了老朋友一眼,抓抓頭發:“跟你說話就是費勁。這小子上次來赴你約時臉上有傷疤吧?”
司徒空擺出請明示下文的表情。
尹正抓狂:“傷疤是我給他畫的,你現在看到他的長相了,你沒想法?”
在進門的第一時刻,司徒空並沒有注意到上官七戒臉上的變化,不過發現隻是早晚的事,站了一會後,他就察覺到那張清秀白皙的臉,哪兒來的疤?
不僅如此,這個“上官七戒”和他一年前認識的那小家夥長得一模一樣。
眼、眉、鼻、嘴,那小小的瓜子臉,那讓人感到寒涼卻又著迷的雪白肌膚。
司徒空不信那些邪門歪道,不相信這世上會有兩張臉長得如同一個磨子刻出來,沒有一點區彆。
孿生兄弟也不會像到這種程度。
他心裡雖然已經盤旋了這麼多想法,臉上卻不露痕跡,篤篤定定往椅子上一坐:“這和你得出有貓膩,有什麼邏輯關係?”
“嘖!”尹正微怒,終於忍耐不住,開門見山,“他和你一年前喜歡的那小子是同一個人吧?!”
司徒空瞟一眼床:“我說過我喜歡他?”
“不喜歡你乾嘛養他?”尹正齜牙咧嘴,瞪著司徒空,“不喜歡你乾嘛現在杵在這?”
“好奇,過來看看而已。”
尹正想掐死他這隻裝蒜的死狐狸!
司徒空隻坐了一會,看了下手表以後,沒多久便起身:“我差不多該走了。”
尹正很不痛快:“你才坐了幾分鐘就要走?不等他醒來?”
“他不想見我。”
沉默能隱去許多內容,沉默中司徒空的眼神更能說明一些奸-情。
尹正得意地開始抖眉毛,司徒空不理他,轉身後停了停,問,“你們準備在診所待多久?”
“基地已經派車來接我們了,再過十分鐘就能到吧。”尹正上下掃掃背對著自己的狐狸,“確定不再坐一會?”
“十分鐘我已經損失了幾百萬的生意。”
那你還來乾什麼!尹正在背後暗自磨牙。
知道今天是問不出結果了,他看了眼窗外,夜雨瀟瀟,打在窗門上帶給人心一片濕漉漉的孤清之感。
這樣的夜裡,如果一個人在雨中待上許久,大概會想起很多晦澀的往事。
上官七戒隻休息了兩周又恢複了往常的訓練。雷亞斯上校沒有讓他參與遠行的任務,隻讓他留在基地裡做些日常的測試工作。
比如給君文乙軒當助手。
他在麵對機槍,麵對敵人的時候總是靈活敏捷,可是當麵對一堆零件時,頭腦當機,笨手笨腳,君文乙軒想指責又不忍指責,隻好手把手一步步地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