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他們的聖修利爾戰艦加入司徒空的艦隊行列,馬不停蹄地起程了。
早上食堂裡人不多,景陽少校的人都堅守崗位,隻有他們這支防禦小隊閒得很。但就這幾個人,也把偌大的食堂弄得鬨哄哄的。
尼爾剛落座,打著哈氣問:“同伴們,我們的目的地到底是哪兒啊?我以為今天是出發回基地的日子。”
“昨天少校在宣布新指令時,你又開小差了吧!”霍碧若吞下一個湯包,說,“我們的目的地換成了圖格尼亞拉塞爾城,這場仗結束前,彆指望回去!”
“哎呀,我的娘啊!”尼爾拍著腦門叫苦,“北源人為什麼非得把城市的名字取得那麼複雜,太考驗人的記性了!”
“最考驗的是舌頭。”博學的葉北同誌說,“所以據說,北源人個個都是KISS高手。”
尼爾瞪過去,葉北露出微笑:“怎麼臉紅了,好純情啊。”
在座的人哈哈大笑,霍碧若餘光裡瞄見一個人影:“七戒?”
上官七戒比平常起得晚,高燒一夜未退,腦袋昏昏沉沉的,又脹又痛,還渾身發冷,難受得像快要溺水而死。
君文乙軒陪了一夜,早上抽了他的血樣去檢查,還沒結果。他的身體自從動過手術以後和普通人不同,大部分的藥物都免疫,查出病因前,君文乙軒不敢隨便給他喂藥。
一聲不吭地走過眾人的視線,幾乎癱倒在桌上。
霍碧若擔心道:“七戒,你不要緊吧?”
“嗯。”他軟綿綿地應了聲,後來在餐桌上趴著睡了會。
圖格尼亞拉塞爾城離獵鷹回廊不遠,半日後便到了。
北征軍的大本營駐紮在河流以南,這裡本來有個補給站,但是在上一次戰役中被北源軍摧毀,現在糧食緊缺是北征軍麵臨的最嚴峻的問題。
光司徒空帶來的那點口糧根本不夠四十萬人的軍隊塞牙縫。
“半數以上的士兵目前都是在饑餓的狀態下參加戰鬥,所以我們吃了敗仗!”總指揮官索龍上將憤慨地說。
雖然有推脫責任的嫌疑,但也是事實。
司徒空來到戰場的目的就是穩固軍心以振士氣,但是光精神上的領導治標不治本,而且到了前線才發現饑荒程度遠超過預料。
雙子月大部分都是蠻荒地帶,不是絕壁就是沙地曠野。幾位後勤總長也試過分派部隊到各地去搜尋糧食,卻都毫無收獲。像上官七戒他們支援的艦隊在尋找食物過程中反而迷路被困的情況屢屢發生。
後來,其中一人想起一件事,道:“其實有一個辦法,就是成功率不大,可能要冒很大的風險。”
司徒空朝說話的那人點頭:“現在是孤注一擲的時候,不管什麼方法提出來我們大家商議,或許有必要一博。”
他還非常年輕,卻已有他父親深沉內斂的做派,且手腕更為圓滑婉轉,初次與他接觸的這些將官都認為他謙和嚴謹,十分值得信賴。
獻策的人便大膽地說:“我們前方那條河流上遊有一座天然的土山,堵住了西北方的路,致使我們必須從正麵攻下圖格尼亞拉塞爾城。但是假如能把那座土山炸開一部分,那麼我們的步兵就可以偷偷地繞過去,據說那裡有塞爾城的補給站,搶奪下那裡,塞爾城就等於是囊中之物了。”
司徒空思忖了一下:“那麼,風險在哪裡?”
“那座土山是風化泥岩形成,很容易塌方,弄得不巧會被埋在下麵。”
另一人說:“軍艦的炮台角度受限,轟炸的時候很難避免塌方。何況一旦打草驚蛇,這個方法就不能再試了。”
司徒空點頭,“那條河叫什麼名字?”
眾人對他無關緊要的問題表露出詫異,有人道:“它叫護心河。北源人相信河流代表了地脈,相當於人體供養心臟血液的主動脈,所以他們習慣在河流旁邊建造城市。”
司徒空嘴角一彎,露出幾不可查的笑容,然後果斷地說:“炸山的方法我認為可以試一下,至於怎麼實施,交給我來安排吧。”
***
醫療室內,軍醫愁眉不展,搖著頭對君文乙軒示意束手無策。
君文乙軒歎了口氣,轉頭向正從玻璃罩中爬出來的上官七戒:“剛才有沒有覺得什麼不適的反應?”
上官七戒拉掉綁在手臂上的導管,放下衣袖:“沒什麼感覺。我覺得已經比上午好一點了,燒總會退的吧。”他帶著滿不在乎的口吻說。
隨後,君文乙軒陪著他離開醫療室,兩人並肩走在長廊上。
“現在沒有任務,你儘量多休息。”
“嗯,我知道。”
沉默地走了幾步,腳步聲交雜在一起。
“最近為什麼那麼拚命地訓練?”這個問題君文乙軒在心裡徘徊很久了。
“因為阿爾的射擊精度每次都有點偏差,我想彌補這一點,另外體能消耗也比預期的大,不得不加強訓練,不是嗎?”
“精度不夠,可能是我調試的問題,修正瞄準鏡應該能改善。”
“光依賴你的調試是不行的。”
“體能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鍛煉出來的,必須慢慢來,你不能太心急。”
“不是。”上官七戒語氣像機械一樣冷硬,“不快一點提高自己的能力,就不能得心應手地操作阿爾。”
君文乙軒認為上官七戒鑽牛角尖了,忍不住嚴厲了一點:“你又開始老想著讓自己變強了,其實這不是你個人的問題,我不是讓你忘掉那個人的教導麼。你不是一具戰鬥機器!”
“和吏昂教官沒關係啦。”因為呼吸不順暢,上官七戒的語氣軟綿綿的,但不難發現夾雜在其中的急躁。
“七戒,”君文乙軒停下腳步,定神看著上官七戒蒼白的臉,“是不是有什麼事讓你急於求成?”
上官七戒低頭不做聲。
“是從北國回來之後開始的。”
知道瞞不過直覺敏銳的拍檔,吸了口氣,苦澀一笑:“如果我的反應再快點,不會讓那家夥砍到司徒空的手。”
終於了解了原委,君文乙軒恍然大悟:“原來你在想著這個。”
“我不想這種事再發生第二次。”
因為沒有親眼目睹過當時的過程,君文乙軒不知道該怎麼勸說。
“他是為了保護你而受傷的?”忐忑地問出口,心裡希望著被否決,但是那雙碧綠色眼睛裡的黯然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七戒,一年過去了,就算他當初傷害過你,你心裡還是放不下他。”他勉力保持著平靜的語調,目光真誠地看著對方,“有機會再和他談一談吧,你太習慣把事情都憋在心裡,長期忍耐下去,它會一直留在你心裡變成一個無法解開的死結。”
上官七戒沉默半晌,苦笑了一下:“如果他有你一半溫柔就好了。”
“七戒!”霍碧若急匆匆沿走廊跑過來,目光定在清瘦的少年身上,“司徒空要見你。”
“哦?真巧……”少年喃喃嘀咕,半眯著眼勾起嘴角,眼底的光有一絲冷豔。
司徒空來到了他們的戰艦上,景陽艦長專門找了間會議室給他們使用。上官七戒覺得召見的形式挺正式,不由拘謹了些。
橢圓的會議桌一端,司徒空搭著椅子扶手,麵容沉靜。不過在看到他後,卻露出了一點微笑。
上官七戒愣了下,行禮完畢,雙手負背而立。
司徒空看他這麼正經八百,笑了:“放鬆點,少尉,我希望我們永遠能保持輕鬆的交談方式。”
上官七戒瞥了眼,鬆動一下肩膀。
“你好像比上次我見到你的時候瘦了點,最近是不是軍營訓練比較緊張?”
上官七戒的視線順著司徒空的左臂掃到他的臉,定在那雙深邃的藍眼睛上:“都是常規的訓練,沒有什麼特彆。”
“尹少校說你現在升格為操作員了?”
“是。”
“應該會比原來幸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