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
“話還是不怎麼多。”
一直混混沌沌的腦袋,被這無趣的話題走向攪得更昏沉了。
“你看起來真不像是軍隊裡的人啊。”男人輕輕笑道,“大家是不是會經常開你玩笑,說你太瘦小,不適合當軍人,應該去做平麵模特或進演藝圈,你有一張很漂亮的臉蛋,浪費了太可惜之類的話?啊,軍隊裡女性也不少吧,你一定很受歡迎?”
一向摸不透司徒空說話的套路,加上腦子目前又燒得糊塗,隻好順著對方的話題:“我身高一米七七,在軍隊裡不算矮。而且軍隊裡的女兵喜歡強壯一點的男人,她們不喜歡我這種類型的。”
“是嗎?”男人還是鬆弛地輕笑,“不是因為你的脾氣太差嗎?”
“……”上官七戒臉色黑了下來。
司徒空笑了:“你看,一說你脾氣差,就不高興了。女孩子們會比較喜歡穩重而大肚的男人吧。”
上官七戒不耐煩地咬咬牙,開口用了敬語:“您召見我,到底有什麼事?沒什麼事,我可以走了麼?”
司徒空笑了笑,十指交叉擱在桌上,目光令人難以捉摸,“其實我以為我們不會再見了,所以一見到你,就不由自主的聊了起來。我總是想,你能多和我說幾句話就好了。”
上官七戒不屑:“我跟你有什麼可聊的?”
“不喜歡和我聊天嗎?”
“抱歉,不是不喜歡,而是根本就不想和你說話。”
“和上次一樣,說話還是這麼刻薄。”司徒空彎起了眼,興歎。
話題的斷檔讓氣氛有點尷尬,上官七戒猶豫了好幾次,還是問:“你的手……好了麼?”
餘光偷偷瞄過去,司徒空伸出左臂揮了揮:“恢複得不錯。”
他並不知道司徒空換了義肢,從表麵粗略地看很難辨彆出來,他以為那是原來的左臂。
“恢複了就好。”
“你是不是很在意那件事?”司徒空帶著試探的口吻,眉目略沉:“我被砍傷了手,讓你覺得很為難嗎?軍部應該沒有處罰你吧?”
上官七戒淡淡道:“我隻是想知道你的手恢複了沒有,保護你是我的職責。我不想因為我的疏忽,讓你失去一隻手。”
靜了一會,司徒空才說:“是因為職責的關係?”
上官七戒麵無表情看著他:“除了職責以外,你認為還能有什麼?”
一開始沒有注意到,會議室裡有一隻座鐘。
鐘擺的聲音驀然清晰了起來,滴答滴答似乎過了很久。
“我以為你會在乎吧。”司徒空看著他,目光浸了水似的,“其實當時那種情況,我也是下意識就伸出手了,換成是彆人可能一樣會這麼做。”
上官七戒愣了愣,瞄了眼那條差點與主人分離的左臂:“不管是誰,你都可以隨便為那個人挨一刀?對你來說,斷一條手臂也不算什麼,是吧?”
司徒空思索著,笑了笑:“在你心裡,我應該是個非常冷酷,而且慣於利用人心的男人?”
上官七戒低頭沉默了一會,“你找我來到底什麼事?”
不知道司徒空在考慮什麼,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才道:“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那件事很危險,但隻有你能做到。”
……………………
走出會議室,腦子燒得隱隱作痛起來。
出了身冷汗,現在覺得介於清醒和混沌之間,胸膛裡又悶又痛的,恨不得一頭撞在牆上昏過去算了。
他想司徒空馬上也會出來,所以不能在門口久留。
快步走了一會,迎麵君文乙軒小步而來:“你們談得怎麼樣?”
“嗯……”因為發燒而神誌不清的關係,他恍惚地應了一聲,呆呆的抬起頭來,看見那張溫潤的臉就不由笑了,“其實你沒有說錯,因為那件事我確實在意了很久,現在想想自己真是白癡。”
冷笑一聲,他甩了甩手往前走,身體搖搖晃晃的,沉沉地踩踏在地板上,舉步艱難。
君文乙軒見了,眉頭一揪,忙扶住他,忍不住抱入懷中。
明明一直在訓練,卻單薄得隻有骨骼的感覺。
感覺到懷裡的腦袋因為高燒而發燙,心裡刺痛。
“七戒,彆讓自己太累了。”
“哢嚓。”會議室的門開了道縫,司徒空愣在門口。
上官七戒反應有點遲鈍,朦朧地把埋在拍檔懷中的腦袋抬起來,半眯著眼看見灼眼的燈光下,男人臉上驚訝的表情。
而很快,換成了冷淡的低笑:“不好意思,我也許不該這時候出來。”
上官七戒沉沉地把頭埋入拍檔懷中,隻聽四下靜了會,而後利落的腳步聲迅速從他們身旁經過。
……………………
既然打算奇襲,炸山的行動就被安排在夜晚秘密進行。
白色ARE開啟了裝甲的“變色龍係統”,變成赭石的顏色,在不使用照明設備的情況下,黑燈瞎火裡,完全靠駕駛員的肉眼去辨彆方向。
因為是剛剛投入實戰使用,性能穩定有待觀測,君文乙軒照舊開車跟在附近,用紅外望遠鏡關注著ARE的行動,同時遠程遙控,輔助上官七戒找準目標。
“前方500米左右,那裡有個缺口,從那個位置動手吧。”
“我該用什麼炮彈?”
“不用火力太猛。還有,彆用強酸榴彈,下麵就是河流,會汙染水質。”
上遊的水質如果被汙染,意味著整條河流都要遭殃。這點上官七戒明白。
他咽了一口氣後,沉沉地說了句:“了解!”腦中卻回想著司徒空的交代。
政治家的真麵目就是那樣吧?
鎖定目標以後,ARE的肩部附載炮門連續發射了三次炮彈。
君文乙軒從望遠鏡中看見山石那裡冒出的煙霧,驚愕道:“七戒!你怎麼用了生化細菌彈!”
“司徒空想要在我軍不傷一兵一卒的情況下讓塞爾城徹底投降……”上官七戒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出,低沉沙啞,“這條河是他們的命脈,用水源做威脅,他們很快會放棄抵抗。”
“司徒空……”
“嗬嗬,他說,不用姑息任何一個北源人。”
男人剛毅而冷酷的表情出現在腦海裡,那張陰險毒辣的麵目曾讓他試想過要在上麵劃傷千萬道血痕……
“笨蛋!這種命令你不應該執行,細菌彈二十年前就禁用了!回國以後,萬一軍事法庭追討人道主義問題,你會變成罪人!”責罵的同時懊惱自己竟然忘記檢查ARE的附載炮門了,畢竟是二十年前的武器。
“先不說這個了。”上官七戒打斷道,“探測儀搜索到附近有敵影……”
“什麼?!”
“可能中圈套了,北源人猜到我們會炸他們的水源……”
“七戒!”
君文乙軒來不及下達指示,遠方的山石間已經炸開了絢麗的火花,在夜空中猶如一朵朵綻放的毒花,馥麗繽紛。
白色ARE和敵方的四艘戰艦打了近半個小時,等尹少校帶隊過來支援的時候,崩塌的山石覆沒了戰艦的殘骸,白色機體消失在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