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初的眼中隻有昏迷的元昊,她旁若無人自顧自地說著。而周圍的軍醫紛紛向她投去驚異的目光。他們也沒有想到,他們的大王和這個漢人女子竟有這樣的過往。從三年前,大王把她帶回來後,所有人就一直認為,是那個漢人女子狐媚技術高,迷惑了他們的大王。
若初繼續說道,將心底的感情釋放出來,這樣說著,突然她才發現,她竟然愛他愛到那麼深,連她自己都始料未及。
悄悄的,若初的手握上了元昊的手。這是她第二次主動握他的手。她突然感到他動了一下,然後元昊的眼睛就緩緩睜開,沒有淩厲的目光,也沒有冷峻的目光,有的隻是一抹柔情,他的目光隻停留在若初的臉上。
若初感覺到他的目光,朝他看來時,這才發覺他已經醒了,而且正凝視著她。她悄然臉紅,趕緊鬆開了握著元昊的手,然後起身呼喚著帳內的軍醫:“他醒了。”
若初一喊,所有軍醫便浪潮般湧向元昊的病床前,若初便趁此機會,默不作聲地退了出去,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軍醫們為元昊診治。臉上卻始終是緋紅一片,若初心想,不知他剛才聽見她的話沒有...
元昊任由著軍醫們為他把脈,察看傷情,目光卻是一直盯著若初那邊的方向,心裡著急,想看到她,卻無奈被湧上來的軍醫們的身影擋住了。
而想起剛才在昏迷之中她說的話,元昊心裡就止不住地歡喜。
原來,她亦是喜歡他的....她是記得他的。
這時一個軍醫給元昊把玩脈,朗聲向他稟報說:“大王真是洪福齊天啊!這麼快就蘇醒,傷情也無大礙了!”
元昊卻依然看著若初剛才退出去的那個方向,心底想著,這哪是他洪福齊天,那是因為他聽到了她的聲音,想快一點看見她罷了!
若初一直在那裡站著,等到軍醫說了他沒事,心裡才鬆了一口氣,放心了下來。便要轉身離去,突然背後響起他的聲音:“若初!”
她暗自苦笑,剛才那些話,還是被他聽了去。腳下卻不停步,徑直走了出去。
她不該愛他的,她不該愛他的.....若初告訴自己。
“若初!”耳邊,若初又聽見他喚了自己一聲,停下了腳步,猶豫著,但最後還是轉過身去,與他四目相對。
“你想我怎樣?”若初的語氣沒有剛才的溫柔似水,多了一絲狠絕。
元昊擺了擺手,令帳內的軍醫退下。
等他們全部退下之後,元昊才突然笑出聲了。
若初卻沒有動,依然倔強地站在那裡。不過看向元昊的眼神裡有了一絲鬆動,一抹溫柔,一抹心疼,但它們被若初掩蓋得很好。還在病中的元昊半靠在床邊,臉色還是蒼白的,失去了平日的剛勇,眼神卻一如平日的柔情,自始至終在她身上。
她終於邁開步子,走了過去,在他床邊坐了下來,卻不看他。
“你怎麼受傷了?”好久之後,她才這樣開口問他。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出來的話。
“中了埋伏,被人射了一箭。”元昊在說這些的時候,竟是毫不在意。
“怎麼不射死你?”若初有些報複性的說。
元昊卻不在意她刻薄的話,隻一味看著她:“若初,你說本王叫什麼?”
若初閉口不語。
“我是李元昊啊!李若初,我是李元昊啊!”仿佛是克製不住自己,元昊扳過若初的身子,孩子氣的叫起來:“你明明記得我的!”
若初轉頭看他,眼神閃過一絲刻骨的悲傷:“我知道你是李元昊。”她終於開口承認了。
“可我叫李若初。”她又接著說:“我是漢人。你殺了我爹和我娘。”
“我承認我愛你,但我也恨你。”若初語氣很淡:“這兩種感情不能同時存在。”
若初接下來的話更讓元昊感到絕望:“你不是項羽,你不可能為我放棄江山。而我也不是虞姬,我亦不可能為你卸下仇恨。”
“你若愛我,就放了我吧!”
我對你坦白了一切的感情,這也算對你做到了公平。你,放了我吧!糾纏下去沒有好結果。
元昊聽著若初的話,原本摟著若初雙肩的手漸漸鬆開了,眼裡的光也黯淡了下去。
原本握在手裡的絲帕也滑落了下去。
“你當真這麼想離開?”元昊問她。
“兩年了。”若初沒有正麵回答他:“元昊。”她第一次這麼深情地喚他的名字。
“你是西夏王,我是宋朝人。我們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隻是因為某種機緣巧合而結識。其實並不用這麼執著。這樣一味堅持,累了你,也累了我。你我都知,除非一方放棄一些東西,否則我們這輩子就不會有那麼一天。”
其實,若初,你也不知道。你十二年前帶給我的陽光,支持了我後麵的道路。
其實,元昊,你也不知道。我對你真正的感情,愛,遠遠超過了恨。但是在忠義上,在孝順上,我卻不得不恨你。
元昊終於開口:“好!本王放了你!”
若初,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放了你。我也想清楚了,你不是我一個人的鳥兒,我沒有理由把你綁在我身邊。
低頭,元昊眼裡剛剛燃起的光滅了。
公元1044年12月,宋和西夏立下盟約,西夏對宋稱臣,但宋每年要給西夏歲幣。元昊名義上是朝封的王,而實際上就是西夏的皇帝。
元昊發展經濟,重視軍事,創建西夏文字。
他於西夏,是一個有作為的皇帝。但若初離開他,並不後悔。
<全文完>
完稿於10.04.05星期一 21:28
修改:10.04.10 18:38
注:
【1】這是俺自己瞎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