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這裡嗎?”
“大概吧…”
“和聽說的不一樣耶?”
“是啊。”
佇立著的兩人,緊靠著彼此看著地圖。
“…這裡符合條件吧?”
“嗯,車站的老伯也說就在這條鐵路的前麵。”
向前方延伸的鐵路。走在鐵路上的兩人確認著腳邊,在鞋子下麵的,確實是直直向前延伸的鐵路。
“…穿越過綠色的絨毯後,終於抵達的是希望之地,聳立的山脈則閃耀著金色的光輝…嗎?”
愛德華這樣喃喃自語,眺望著眼前的土地。
“這就是金礦城鎮傑諾泰姆啊,還真是看不出來哩。”
“對啊…”
站在一旁的阿爾馮斯表示同意。
這名將金色長發綁在背後、身著黑色服裝、戴著白手套、套上紅色大衣的少年,名叫愛德華•愛力克。和他頭發顏色相同的金色瞳眸,像是要表露出他堅強的意誌力,上揚的眼角令人印象深刻。乍看之下雖然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但他卻背負了許多不為人知的沉重過去。那些經曆留給他的,就是機械鎧的右手及左腳義肢。
而站在他身旁的,是阿爾馮斯•愛力克,他是愛德華的弟弟。
阿爾馮斯全身被青銅色的鏜甲所覆蓋,實在令人難以想像在那鏜甲之中的,是隻比愛德華小一歲的少年。但事實上,鎧甲裡麵空無一物。在那裡麵唯一稱得上是“阿爾馮斯”的。隻有寫在鏜甲內側的血文字而已。阿爾馮斯的靈魂也依係於此。
在這樣巨大鏜甲的對比下,愛德華更顯得個頭嬌小,任旁觀者看了都會覺得穿著鏜甲的少年才是哥哥。不過若以愛德華本身為例,來和同年齡的少年們比較的話,他確實是“低”人一等。
“…走了這麼久,居然沒碰到半個人。”
愛德華回頭說著。
在鐵路的另一端還依稀可見車站的影子,向前方看的話.依然隻見鐵路向前延伸,仿佛要被吸入城鎮裡一樣。在兩人朝著城鎮前進的這段路程中,彆說是擦肩而過的人,就連運行於鐵軌上的礦車也沒看到。
關於金礦城鎮傑諾泰姆,在愛德華他們聽過的傳聞中,有座蘊含著多得嚇人的金礦的山脈;而他們的金飾手工藝技術也相當優秀,一提到傑諾泰姆的金飾手工藝,總是以相當高的價格在買賣著。原本一片綠油油、盛行農業的城鎮,在剛發現金礦時,甚至被傳成“金塊在隨風搖曳的綠草中閃著光芒”這樣如同樂園般的土地。這個城鎮之所以能蓬勃發展,可說是發現金礦的緣故,因此兩人懷著能親眼目睹豐饒大地的一點小小恩賜這樣的想法來到這裡。
然而,他們實際上看到的,卻是一片咖啡色的世界。
兩個人沿著行走的鐵路已經生鏽,朽壞的枕木也橫落著每當風吹起:塵土漫天飛舞.使得遠處可見的住家更顯得模糊。而且,存遠處那邊還聳立著一個奇怪的物體,原來應該是一座山吧,但現在因為被開鑿、削鏟的緣故,眼前隻剩下幾座狀似被劈開的木柴、巨大直立的岩柱。
在鐵路旁的是被舍棄不要的礦車、以及數不清的岩塊及土堆,周圍則是豎立著的鋼筋,很明顯地有著蕭條的氣氛在。
在咖啡色的大地上,垂吊著的滑車隨著風吹喀啦喀啦地搖動著。
“你看這個,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人使用過了。”
愛德華用手輕觸紅鏽色的采礦塔。
“看起來好像馬上要垮了一樣,隻要一根手指就可以讓它倒了。”
愛德華“哈哈”笑著輕推了一下,采礦塔緩緩地傾斜著。
“啊!”
雖然沒有真的要弄倒它的打算,但已經太遲了。
嘰嘰嘰嘰…………咚咚咚咚………
采礦塔像是用儘了最後的力氣,倒了。
“……”
“…說它看起來快倒了,結果真的倒了耶,哥哥。”
雖說是愛德華一廂情願地認為這座采礦塔是被廢棄在此,但也不能就此斷定說它已經沒有被使用的可能性。
“…鏽成這樣,應該是沒有在使用吧?”
愛德華一臉不妙地徵求阿爾馮斯的同意,阿爾馮斯微點著頭溫柔地回答著。
“不過從城鎮傳來的聲音聽來.感覺上應該還有在挖礦才對。”
仔細聽的話可以從風中聽到機器運作的聲音,以及山脈被削挖的聲響。這麼一來.如果鎮民知道了這件事,恐怕不會對破壞鎮上公物的兩人有什麼好印象。在旅途中還自找麻煩實在愚蠢。
“哥哥啊,你這種地方還是一點沒改,要小心喔。”
阿爾馮斯以簡直像是在提醒年幼弟弟般的口氣說著,愛德華則聳了聳肩。
“總之還是先把它修好吧!”
他將手上的皮箱交給阿爾馮斯。
“這世上不會有人特意出手整修這種隨時要倒的東西吧,真是的。”
在發著牢騷的阿爾馮斯前,愛德華的雙掌架勢十足地合並著。
從崩壞的采礦塔的某一部分,看得出空氣仿佛在一瞬間收縮.卻又隨即像裂開般地撼動大氣。光芒四處飛散。
“…任務完成!好了,我們走吧,阿爾。”
霧散去後,光芒也隨之消失,愛德華重新拎起皮箱邁開步伐。在要追趕上哥哥的阿爾馮斯身後,立著和原來一模一樣的采礦塔。
他們終於抵達城鎮的入口,入口處幾間破敗民房的窗台和地板,都變成了和地麵相同的土色。不過一進到城鎮的中央,還是可以感覺到活潑的氣氛:人們的談話聲、敲打岩石的聲音,商店懸掛著“OPEN”的牌子,從櫥窗就可看到華麗的金飾手工藝品。
愛德華的目光看著漸漸遠去的礦車。
“在這個寂寥的城鎮,如果真有我們要找的東西就好了。”
“你覺得如何?聽說這邊的金礦挖掘量多得異常,才想說搞不好就是這裡…不過現在也已經是一片荒蕪了。”
“看來大量的挖掘也隻是單純的巧合而已,也許金礦真的是可以無限生產的吧。”
“…那要回去嗎?”
“怎麼町能,都已經決定了不是嗎?我們要徹底調查,不管什麼‘或許’還是‘似乎’的,我都要去親眼確認。”
堅決的意誌存愛德華的瞳孔裡隱隱閃耀著,那種不可動搖的決心,使得阿爾馮斯用力地點了頭。
“說的也是。”
“對吧。”
互相確認了彼此想法的兩人,打算先休息一下,走進在城鎮中心處的小吃店。
店內大約有十張桌子,因挖礦而全身沾滿塵土的男人們三三兩兩地坐著喝著咖啡。愛德華跟阿爾馮斯一邊向他們說了聲“你好”一邊就座。
“阿爾,你看,這是金飾手工藝品的設汁圖。”
愛德華指著貼在牆上的紙說。
“這個完成品應該是被某處的大富翁買走了吧。”
“真了不起。”
阿爾馮斯驚歎著。
看著華麗且精密地描繪的圖畫,小禁刺激著觀者的想像力,不知成品會是多麼的出色。
牆上還貼著好幾張設計圖,足以讓來到店裡的旅行者了解到這個城鎮有著出色的手工藝技術。
“哇!好恐怖的價格,我看,個、十…”
湊近看著其中一張圖的愛德華,在看到寫在下麵的市價時,彎著手指在計算到底有幾個零。
“百…五百…五百萬先士?真的嗎?”
在整個人貼在牆上數著數字的愛德華旁,阿爾馮斯沉著地盯著圖畫看。
刻畫著細致紋路的大器皿、有著短桌腳的小桌子,光想到這些用黑筆繪成的東西實際上是金色的就夠讓人目眩神迷了。雖然不至於到想擁有的地步,但確實是會吸引人目光的圖畫。
阿爾馮斯凝視著最大的一張圖畫。那也是相當優秀的手工。
“我一直以為金飾手工藝品隻是一種奢侈品而已……”
“應該也算是藝術品吧?”
該是因為自己要說的話被說走了,阿爾馮斯將目光轉向聲音的主人。
“要點些什麼呢?”
向兩人露出笑臉的,是名下巴蓄著胡髭、身材瘦高的男子。看來應該是這家店的主人,因為他身上還係著圍裙。
“歡迎光臨,你們是旅人嗎?這裡的金飾手工藝雖然很優秀,我們的香草烤雞也頗不賴的唷。”
店主人爽朗地笑著,在店裡的其他客人也從他們的位置上向愛德華他們搭話。
“旅人,就點那個好了。除了香草烤雞之外,沒有可以推薦的啦!”
不知是誰這麼一說,店裡充滿了笑聲。
“之前的燉菜根本就不算是食物嘛!”
“哇哈哈,說得沒錯。”
店主人好像一點也沒放在心上,拿出了咖啡杯。
“什麼啊,那我最近再增加點新菜色吧。那你要點香草烤雞嗎?”
“那就給我這個吧,還有麵包。”
愛德華點好了菜後,店主人在吧台內的廚房排著盤子。
“穿鎧甲的你呢?不用客氣喔。”
“啊,我肚子不餓,沒關係的。”
阿爾馮斯是無法‘進食’的。他邊懷著歉意婉拒留意到他的店主人,邊指向牆上的圖畫。
“請問一下,這些圖畫,唉…店主人…?”
店主人微笑地說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雷馬克。”
“是雷馬克先生您畫的嗎?”
“大部分都是,是很久以前的作品了。那張大的則是鎮上的人一起完成的。”
“更了不起。”
阿爾馮斯由衷地說著。
“謝謝。因為除了有錢人外沒人買得起,所以我覺得這隻是單純的奢侈品,但是看過的每個人都讚美它的藝術性。”
雷馬克將盛滿湯的盤了送上桌子,愛德華開口問:
“將這種藝術品設計圖公開這樣好嗎?”
愈是卓越的技術,理所當然地愈會被保密。而貼在店裡的話,不要說是鎮民,就連像愛德華他們這佯的旅行者都能看到。但是雷馬克好像並不在意的樣子。
“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鍛煉出來的技術。”
言外之意有著這不是簡單就可以模仿得來的工作的自信。
“真的是非常美麗,完全想不到是人類做出來的。”
阿爾馮斯簡潔的褒美之詞,讓雷馬克不好意思了起來。
“哈哈哈.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最近都不做了嗎?”
雷馬克的種情一暗。
“…你們是從車站走過來的吧?有遇到礦車嗎?”
“沒有。”
雷馬克一邊拿著裝有香草的瓶子,一邊將視線投向窗外的礦山。從那邊可以看見礦山前的廣場,廣場上的一些人在仔細審視石塊後,隨即將石塊拋開。
“…如你們所見的,最近能用列車載送的礦物及商品變少了,通往車站的鐵路也放任其生鏽下太不管。以前一整天開鑿礦山的聲音從沒間斷過,鎮上的金飾手工藝工匠及前來購買的客人也多,整個鎮充滿了活力。”
雷馬克落寞地說著。
“已經不產金礦了嗎?”
“似乎是已經拍完了。新的金脈好像還在很深層的地底,但在找到之前恐怕已經會有很多人離丌這裡了,隻有岩塊跟塵土是種不出農作物的。”
“是這樣啊…”
沉重的沉默流動著。
需馬克注意到這一點,明朗地開口發言:
“沒關係,不光是手工藝的技術,料理的技術也是需要磨練的,所以我每天都很忙碌呀。”
在店裡聽到這句話的其他鎮民也接口說:
“等雷馬克的廚藝純熟時,金礦應該又會出來了吧。”
“對啊,在找到金礦前,馬格瓦爾先生的研究恐怕也成功了。”
“若是那樣就好了。”
“你們在說什麼啊!再忍耐一下不就好了嗎?你們也想再做出引人注目的作品吧?”
在大家看著牆上的設計圖七嘴八舌討論的話語中,愛德華聽到了一個令他在意的字眼。
“馬格瓦爾先生?”
“是啊,他是這邊的金礦管理者。瞧,存那邊有棟大房子吧,他就住在那裡。”
應在山的前方,看得到一片高牆。但是看起來像是門的入口緊閉著,因此無法窺視到裡麵。
“唉——好大的房子啊,看來身為金礦管理者應該存了不少吧!”
“他是將這裡的金礦直線導向商業化的人,但是現在金礦的出產減少了,大家都是一樣苦的,如果他的研究成功的話就可以複興之前的情況了。”
“那個研究是?”
雖然裝作毫不在意地問,愛德華卻全神貫注地等著答案。
“嗯,不隻是挖掘金礦,他還進行能夠無限度製造出東西的研究。好像是叫做‘賢者之石’吧。”
雷馬克回答道。
愛德華和阿爾馮斯迅速地交換了目光。
出現兩人期待聽到的關鍵詞了。雖然想要趁勢追擊地逼問,但也不希望對方因此警戒起來。兩人壓抑住急切的心情,側耳傾聽雷馬克的話。
“…像你們這樣的孩子可能無法了解吧…。你們知道煉金術吧?若是持續進行煉金術的研究的話,似乎就可以做出那種‘石頭’來。因為需要有相當的學識,所以我們也不知道詳細的理論完成了沒有。”
“一定會成功的。”
坐在另一桌的男人聽到後表示讚同,其他人也都點著頭。看來全部的人都相當期待研究的結果。
但是,彷佛打斷所有人明朗的聲音般,從旁邊的桌子傳來低而細的聲音。
“……恐怕是辦不到吧?”
大家有誌一同地將臉轉向這個方向。
是誰呢?和這樣子想著、無意間回頭的愛德華們不同,其他人的臉上都浮現出嚴厲的神情瞪視著這個人。
這句在桌邊喝著湯的男子,看起來和雷馬克年紀相仿.體格卻相當結實。他粗壯的手放下了湯匙,朝向店內所有人的那張臉龐曬得極為黝黑。
“…‘賢者之石’的研究進行到什麼程度了?在他雇用這麼多煉金術師、關在研究室裡的這段期間,城鎮隻會繼續一直荒蕪下去。縱使如此,他對金子的執著仍要繼續下去嗎?”
低語的聲音,卻使得好幾個人提高了音量。
“我們可是能做出不輸給任何人的金飾手工藝品唷!若提到傑諾泰姆的金飾手工藝,不管是誰都會發出讚歎聲來。這種技術怎麼能夠輕易地移作他用!”
“就是啊!我們可是以新的金脈為目標.所以才請了這麼多優秀的煉金術師到研究室裡來,怎麼可能會辦不到!貝爾西歐,你的手藝本來就不怎麼樣,所以或許可以簡單放棄,可我們跟你是不一樣的!”
叫做貝爾西歐的男子緩緩站起,在隱含怒氣的空氣中,他一個人靜靜地重新串起話來。
“找金脈固然好,但實際上隻是不停地削碎岩石然後舍棄吧。研究的話,能成功的話當然好,但是我可沒有義務幫他找那些根本不存在的金礦唷。”
他這麼說完,將錢留在桌上就走了。被留下的人心裡一把火沒處去,紛紛對貝爾西歐的言論提出反對。
“要說苦,鎮上的大家都一樣苦啊!所以大家才合資提供馬格瓦爾先生研究資金的,可是貝爾西歐這家夥…!”
“到現在已經有這麼多煉金術師來幫忙了,一定能做出可以生出金子的‘石頭’的,這麼一來大家又可以在手工藝技術上一較長短了!”
“…但是也差不多該考慮其他出路了…”
“你說什麼?難道你打算要舍棄這身技術嗎?”
“我沒有想舍棄的念頭,但我家孩子的身體不好,我也在考慮是否要找彆的工作然後搬家。繼續待在這裡也沒有工作可做。”
“就為了這個原因你…”
“算了算了。”
就在大家以陰暗的氣氛喝下酒之前,雷馬克拍了拍手。
“現存在這裡討論也是不會有進展的。做得到的就該儘力去做不是嗎?諾裡斯,你找到專門探勘金脈的專家了嗎?而且大家也差不多該回坑道去了吧?戴爾費諾不是也接了一件手工藝品的工作嗎?”
雷馬克對著店內所有的人說著,然後彷佛幫他們打氣般地拍著他們的背。最後被提到那名叫做戴爾費諾的男子,雖然和貝爾西歐最為不合,但最後還是不太服氣地乖乖站起身來。
“對了,你們啊。”
雷馬克回頭看向愛德華。
“戴爾費諾是我們鎮上手藝最好的,他現在接了些便宜的小東西在做,你們可以去看看,不過想看彆的東西就沒有了。”
“謝謝。…但現在我想看的是馬格瓦爾先生跟他的研究室。”
雖然愛德華很認真地說著,但雷馬克卻突然笑了出來。而已經走出門口的大家也覺得可笑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和我女兒年紀差不了多少,卻對這種麻煩的煉金術有興趣啊!”
雷馬克按著愛德華的頭摸著。畢竟從雷馬克的角度看來,愛德華還是個幼小的少年。
對這個鎮上的居民來說,煉金術不隻是希望,更是困難而高深的學問。
“可惜那邊是禁止出入的,連我們都不能進研究室去。”
不知是誰接口說著。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對煉金術有興趣的小孩。啊。難道是受了父親的影響?”
說到父親,所有的人一致看向某個方向。視線的聚集處,是穿著青銅色鏜甲的阿爾馮斯。
“……什麼?”
在丈二金剛摸不著頭、正想回問的阿爾馮斯身旁,愛德華倒是對這個第一次聽到的猜測感到相當佩服。
“…喂,太過分了吧。”
阿爾馮斯瞪著偷笑的哥哥。
“抱歉抱歉,不過這還是你第一次被錯認是爸爸吧。”
巨大的鎧甲與少年,這樣的組合至今已經被太多人做過太多錯誤的聯想。把哥哥跟弟弟認反已經是理所當然的了,而若不說明他們是兄弟的話,隻怕還會有更怪異的想像出現:
街頭藝人、從事地下工作的傳說中的搭檔、某個富家少爺的貼身保鑣等等,雖然曾被貼上各種形形色色的猜測,但被認作是父親跟兒子對兩人來說倒還是第一次。
“…不對嗎?”
鎮民問著笑個不停的愛德華以及看來相當困擾的阿爾馮斯。
“才不對,我們是兄弟啦!”
愛德華直接地回答,然後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欣賞著接下來眾人會有的反應。
“兄弟?”
“真的嗎?”
所有的人驚訝地此較著兩人。
“是真的。”
阿爾馮斯答道。
“這樣說來倒是還蠻像的。”
“是啊,這麼一說聲音聽起來蠻年輕的!”
“那真是抱歉啦。”
“沒關係的。”
阿爾馮斯向道歉的人們揮手表示不在意。
“我們常被認錯,所以不會在意的。”
“不行不行,居然把你說成是爸爸,實在是不好意思啊!”
其中一人為了謝罪,同時也為了表示友好之意,伸出手來想拍拍阿爾馮斯的肩。
“這位哥哥。”
碰!
——短暫的沉默。
“…我才是哥哥啦!”
數秒後愛德華大聲地宣布著,這次更讓全部的人感到驚愕。
對於總是在重複一樣的台詞、憤怒到顫抖的愛德華,阿爾馮斯除了同情也隻能束手無策地旁觀。先是將一同旅行的兄弟認作父子,接著連猜測哪邊是哥哥都猜錯,鎮民們除了覺得抱歉,同時還是對這樣的錯誤組合感到驚訝。
就在整家店籠罩在這樣微妙的氣氛中時,突然響起銀鈴般開朗的聲音。
“爸爸!我回來了!”
“啊,你回來了啊,愛莉莎!”
雷馬克張開雙手,少女飛奔進他的懷裡。
“這是我女兒愛莉莎。愛莉莎,向客人打招呼。”
少女轉過身來。
“你好!”
看到揮手的愛德華,愛莉莎以那雙大眼睛凝視後叫了出來:
“啊!煉金術師哥哥!”
這麼一句話,讓鎮上的人一陣驚愕。
“愛莉莎,你剛剛說什麼?”
在眾人麵前,愛莉莎雙眼閃著光輝說道。
“剛剛采礦的牆倒了下來,我看到這個哥哥用煉金術修好的!‘啪’的一聲發出的光芒非常美麗唷!”
雷馬克看向愛德華。
“…你…你是煉金術師?”
這樣的小孩子居然是煉金術師?他的視線中帶有這樣的意思在。
“…算是吧。”
因為沒什麼好隱瞞的,愛德華坦率地承認。
“所以你才對研究室有興趣是嗎?”
“就是這樣。算了,要你們相信像我這麼小的小鬼是煉金術師是有點困難吧!”
愛德華搶著把每次一定會聽到的台詞先說出口,因為他們遇過的大人大部分都不會相信。不過,卻沒有任何一個鎮民說他並不相信,反而是用力地握起愛德華的手。
“這樣啊,原來是煉金術師啊!那麼請你務必要去馬格瓦爾先生的研究室參觀看看。”
“咦?”
“我們希望你也能為製作‘賢者之石’出一分力。如果不明白‘石頭’的做法馬上停手也無所謂,但是也許碰巧就能得出有效製作的契機也說不定。兩位要不要去看看呢?”
每個人都輪流過來緊握愛德華的手。
“這麼年輕就會用煉金術,說不定有著很了不起的才能,請一定要去看看!”
“對啊,拜托兩位了。”
興奮的群眾抱持著已經一轉為友好且尊敬的態度,懇求著愛德華。
“…怎麼樣,阿爾?”
“如果可以的話我是很想看看他們的設備。”
兩人旅行的目的正是要對‘賢者之石’進行研究,所以如果可以當然是要看看的,這才是兩人的真心話。原本想說不能對外公開的話,就隻有偷偷潛人一途這個方法,但若是像這樣被懇求、能正大光明地進去的話是再好不過了。
“我明白了,那我們就走吧。”
從愛德華充滿乾勁的眼神中大家感到事情有望,紛紛堆起了笑臉。
“年輕人的想像力一定能為‘石頭’的製作提供有用的點子的。”
“最近年輕的煉金術師很多呢,研究室裡也有。”
“喔?’’
像愛德華這麼年輕的煉金術師並不多,所以他倒是有點感到興趣地詢問著。
“那個人大概幾歲啊?”
“這個嘛…。你幾歲了?”
“我十五歲,這邊的阿爾馮斯是十四歲。”
“咦?”
驚訝的眾人將愛德華從頭看到腳。他們想說的話大概隻有一句吧。
阿爾馮斯在旁邊看著,一邊祈禱鎮民不要說出那句會讓哥哥抓狂的話。不知是否真的傳達給鎮民了,他們並沒說出那句話,而隻表現出單純的感佩而已。
“十五歲啊…,覺得看起來還更年輕呢。”
“是啊,不過這種年紀的煉金術師也是有的,我想研究室裡的那位就跟他同年吧。”
這句話讓愛德華稍微吃了一驚。
“你說,他跟我同年嗎?”
“啊,是啊。對了,我還沒問你們尊姓大名呢。”
雷馬克邊重新倒滿咖啡邊問著,愛德華接過咖啡杯答道。
“啊,我姓愛力克,愛德華•愛力克。這位是阿爾馮斯•愛力克……”
說到這裡時,店內的空氣為之一變。
“…你說什麼?”
隻要是知道煉金術的人,或許都聽過這個名字吧。對愛德華來說,聽到有名的國家煉金術師愛力克兄弟的名號會感到吃驚是理所當然的,因此他不以為意地又重複了一次。
“我說,我叫愛德華•愛力克。”
但是卻沒聽到任何的驚訝聲,取而代之的,是刺耳的嘲笑聲。
“哇哈哈哈哈!”
大家儘情地大笑著。
“你說你叫愛德華•愛力克?我看你是借愛德華先生的名號招搖撞騙吧!”
“小鬼,說謊也要量力而為。”
“小、小鬼?”
“愛德華先生可是國家煉金術師哪!你們憧憬他是無可厚非,但說謊可就不行囉。”
“愛德華先生”,他們是這麼說的。簡直就像他們認識他一樣。
“啊?你們在說什麼…?”
“好啦,你已經讓我們笑夠了,那麼你的本名是?”
“你們在說什麼?我們真的是…”
“我說已經夠了,你們的本名到底是什麼?”
沒有人相信他們。原因不明,即使重複再多次愛力克的名號也一樣。
但是,鎮民隨即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以及用來責備不聽話的孩子時會出現的眼神。
“像你們這樣的小孩子,因為憧憬而去模仿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你們玩得太過火了,如果你們是大人的話,早就被圍毆了。”
在雷馬克身旁的愛莉莎,也以悲傷的眼神看著兩人。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你們好好悔改吧!如果還想冒充彆人的名字的話就不要再來了!”
阿爾馮斯跟愛德華被推著趕到店外,接著是被丟出來的皮箱。
“什麼啊!說什麼冒充不冒充的,我就是愛德華•愛力克啊!”
“我就是阿爾馮斯•愛力克本人啊!”
但是眾人無視於他們的主張,沒有任何一個鎮民相信他們。這時不知誰說話了。
“說起來,像這種不相稱的兄弟原本就很奇怪嘛!”
“你說什麼!”
這句話讓愛德華非常生氣。
“開什麼玩笑!我們才沒有說謊!我就是愛德華,而他是阿爾馮斯!他是我的弟弟!我們哪裡不相稱了!”
阿爾馮斯連忙抓住想要揍人的愛德華。
“哥哥!”
“阿爾!不要阻止我!”
“你等一下啦!…各位,你們似乎是對我們有所誤解了,我們真的是愛力克兄弟,雖然或許是很難相信,但這是真的。”
愛德華緊抓住正在努力解釋的阿爾馮斯的手腕。
“我們走!阿爾!我不想再見到這些沒禮貌的混蛋!”
“哥哥!”
“對於根本不是謊言的事卻不分青紅皂白地就加以否定,實在叫人火大!我們要去做自己的事了,我們想看研究室會自己去的!”
“你在說什麼啊,難道連你說想看研究室都是假的嗎?隻要你好好報上姓名來……”
愛德華回頭狠狠地瞪著鎮民。
“我們已經好好地報過姓名了,是你們自己不肯相信的吧!”
阿爾馮斯看著手拿著皮箱的哥哥,將錢拿給了雷馬克。
“這是用餐的費用,承蒙招待。”
“…啊,真是遺憾。”
雷馬克這樣說著。不知指的是鎮民對煉金術師的期待被背叛、還是這種看來單純的孩童居然會說謊這件事。但不管他指的是哪邊,顯然都很令他難過。
“如果是個好一點的謊言就好了,偏偏卻要自稱是愛力克。喂,你們都回去吧!”
雷馬克催促著大家。
“為什麼你們會認為我們說謊?”
這個問題,讓正要把門關上的雷馬克回過頭來。
“…因為愛力克兄弟一直待在研究室裡麵。”
他留下這句話後,門靜靜地關上了。
愛德華和阿爾馮斯坐在距離鎮上有段距離的枯樹下。兩人相對,不禁側頭苦思。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哥哥和我居然已經在這個城鎮上了?”
“…而且還是聚集了許多煉金術師的實驗室裡。看來是有人為了混入裡麵而假借我們的名號了。”(F:= =;這劇情好熟悉,難道……)
愛德華邊撿起散落在地上的短木棒邊這麼說著。
“儘管國家煉金術師是個很有權威的稱號,但一般人卻不可能會知道長相。為了混入煉金術研究室裡,假借這個名字是再好也不過了。”
愛德華以木棒邊在地上亂畫邊思考著。
阿爾馮斯偷瞧著哥哥的手邊,地麵上條列式地寫著與‘賢者之石’相關的條件。
紅色帶有光輝、堅硬、可無限煉成物質、其他。
這些毫無秩序並列著的詞語,全是他們在旅途中得來的情報。但是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沒看過真正的東西。
阿爾馮斯非常了解愛德華正在想些什麼。
“…哥哥,你打算要潛入馬格瓦爾的研究室嗎?”
愛德華盯著自己畫出的‘賢者之石’的想像圖。
“我們一直在找它。”
微弱,卻不可動搖的聲音。
“…我們絕對要讓身體恢複原狀。”
‘賢者之石’到目前為止,還僅止於想像中的產物。
“我們一定要拿到真的東西!”
愛德華畫出來的‘石頭’,一下子就被風吹得看不見了。愛德華起身,說出自己的決心。
“天一黑我們就潛進去,阿爾。”
,
“那那些假裝是我們的家夥要怎麼辦?’’
“那種家夥,不用理他們。”
愛德華一副沒什麼大不了地說著。他為了要看清楚馬格瓦爾公館的全貌來回地走著,看能否找到個好地點。
得到國家煉金術師的資格、以及想得到‘賢者之石’,這一切都不過隻是為了讓身體恢複原狀的手段。利用自己名聲的冒牌貨對愛德華來說,跟‘石頭’比起來根本算不了什麼。
“不理他們,這樣好嗎?”
“沒關係的,看來他們也不是打算要做什麼壞事。喔!從那個山丘或許看得到也說不定。”
“假借他人名義這件事本身就讓人感覺是件壞事了吧…”
以較高的小山丘為目標前進的兩人在靠近後才發現到,那隻是由削下來的岩塊堆積而成的東西。環繞著城鎮的山丘.全部都是岩石和沙土堆成的小山。
從愛德華和阿爾馮斯登上的地方可以將整個城鎮儘收眼底,而當中特彆大的就是馬格瓦爾的房子。和其他房子不同,它的外側四周都被高聳的牆壁包覆著,守護著房子。
“入口好像是隻有一個,也安排了警衛,看來隻有翻牆了。”
“另一邊也是牆壁吧,也有可能裝有帶刺的鐵絲網。”
兩人目不轉睛地觀察了一陣子,突然聽到腳下有石頭崩落的聲音,於是將視線往下移。
一名男子蹲在碎石堆成的山丘邊,抱起看來似乎很重的石塊,放上載運用的礦車上。
兩人發現到,那名男子就是剛才在雷馬克的店裡惹得大家反感的男人。
愛德華從碎石丘上對男子喊話:
“你是貝爾西歐先生吧?你在做什麼?”
“正如你看到的,我在搬移石塊啊。"
貝爾西歐手也不停地回答著,隻見他又拿起一塊岩石放進礦車內。
“倒是你們,在這種地方很危險的,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倒塌啊。”
貝爾西歐抬起臉來勸告他們一邊繼續作業。兩人坦率地接受勸告,小心翼翼地從碎石丘上下來,然後走近貝爾西歐身邊。
礦車裡的石塊已經半滿。
“這些石頭要用來乾什麼?”
“那邊有個蓄水池,可是沙土都會跑進去,我要用岩塊把池塘的四周圍起來。”
貝爾西歐手指之處,可以看到一道仔細搭起的石牆。
“…你一個人弄的嗎?”
“是啊,現在還在用那個蓄水池的隻剩我了。”
從蓄水池延伸出一條水道,水道的終點處是用石塊同起來的小旱田。
“長著青菜呢。”
阿爾馮斯注意到裡麵有著小而紅的東西。
“是番茄啊。…貝爾西歐先生,你已經不做金飾手工藝了嗎?”
“如果做手工藝填不飽肚子的話也隻有另尋出路了。雖然目前還在自給自足,但總有一天得要種能賣錢的蔬菜,這或許是個困難的選擇吧!”
貝爾西歐說到這裡,第一次抬起了臉。
“以前這裡是一大片綠油油的土地,水也清澈,甚至還有河流。雖然比上不足,卻是可以寧靜生活的好地方。但是你們看看這個世界.發現金礦後一切就全改變了。雖然每個人都打算要購得城鎮的經營權來進行管理。但卻由馬格瓦爾一人獨占,將開挖得來的岩石和沙土在自己的土地上堆得滿滿的。這麼一來就害得在旁邊的旱田無法耕種,也無法生活了。
然後馬格瓦爾再收購這種土地,繼續堆放砂石,到最後所有的土地都無法耕種了。接著他又串聯發了大財的家夥,使得鎮上的物價高漲,到頭來變得所有人都到礦山工作去了。手工藝技術則是他叫一流的手工藝工匠來教大家的,大家原本都是認真乾活的夥伴,很快地就進步了。”
貝爾西歐以彷佛很懷念、卻又帶點苦澀的神情看著大地。
“一瞬間城鎮就荒蕪了。儘管這裡還是很美麗,那邊的土丘的砂石卻不停地飛過來,即使想讓果樹園重現生機也辦不到了。現在這裡已經沒有了金色、也不見綠色,但鎮上的同伴們還不清醒,硬要將夢想賭在‘賢者之石’這種不可能的夢想上。”
愛德華環視著紅褐色的大地。這裡的確已經沒有金色,更不見綠色。
“他們是打算要用、賢者之石。作出金子來吧。”
“那似乎是能施行將這邊所有的石塊變成金子這種奇跡煉金術的東西,因為要挖到已經找到的金脈還要很多時間,不管是為了維持生計,還是為了他個人的經營,馬格瓦爾是拚上老命了。而且大家也都出資,支持他研究那種危險的東西。”
“雖然還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出來,但應該可以煉出很多金塊來吧。”
“研究室剛成立時,有個相當優秀的煉金術師,據說是出自某位在中央研究機關相當有權威的煉金術師門下的弟子。事實上,他曾經公開募集研究費用,並以煉出金子給大家看為號召。”
“什麼?”
一瞬間,愛德華挺直了身子,但是貝爾西歐隨即搖手否定了。
“不,他失敗了。石頭曾經一瞬間閃耀著金色的光芒,但馬上就碎得七零八落了。”
“……”
“但光是這樣.就帶給大家極大的希望,隻要再花點時間就可以完成了,他這麼一說,大家就紛紛出資讚助了,連馬格瓦爾也不例外。他到現在遲遲不肯點頭,把那棟大房子和挖金礦的設備賣給商場上的敵手,就是因為忘不了那個黃金時代吧。”
“那名煉金術師現在在哪裡?”
從這個人身上或許可以問到重要的情報,愛德華胸口滿懷期待,提到中央的煉金術研究機關,那是聚集了有相當實力者的地方。他心想,若在那裡待過,就算做出的是失敗作還是什麼,應該還是能得到線索。但是貝爾西歐卻辜負了他的期盼。
“他已經不在了。某一天失蹤的,照馬格瓦爾的說法,是因為無法完成‘賢者之石’覺得難辭其咎而向他告彆。不過呢,我覺得是因為之前馬格瓦爾的作風太過強硬而引起他的反感的。”
“…這樣啊。”
愛德華像個泄了氣的氣球。
“這家夥一離開後研究也跟著停頓。如果大家那時候都不死心也就好了,偏偏又來了接手研究的人。那也是個相當有實力的人,每次一到鎮上來就幫大家修修壞掉的工具之類的,在鎮上很受到歡迎。”
這似乎就是假冒的愛德華•愛力克。
“…對了,你說你們名字一樣?”
貝爾西歐低語著。
“…那家夥是假的。”
愛德華噘起嘴來,反正貝爾西歐一定不會相信他的。但刪貝爾西歐卻沒有指責他說謊。
“…鎮上的人都有點太激動了,他們平常不是會因為孩子的話就這樣生氣的人。如果不能去住旅館的話,那就來住我家吧。”
“貝爾西歐先生,你相信我們說的嗎?”
“不,隻是呢,我認為人有各種理由及情況,但隨之而來的責任得要自己扛,我並不清楚你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這句話中同時有著想相信愛德華他們、以及即使他們說謊他也不介意的意思在,以致愛德華兩人覺得能主張自己說的是真話的時機已經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