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漸漸染上了夕色,在綿延不斷的幾重山脈上,夕陽閃耀著光輝。對麵天空顏色瞬息萬變,一下子就從淺藍色變成了淡紅色。
天空從鮮紅色邊成了紫色、然後在邊為極深的藍色後,最早的一顆星星開始在空中閃亮著。
“啊,太陽下山了...”
在大自然所創造出的美麗景觀下,一名少年自言自語地說著。
在夕陽即將落下的這一刻,美麗得令人目眩的霞光,使得他眯細了雙眼。
但是,少年的感歎並不是因為被自然的美景感動而發出的。
“啊——要什麼時候才到得了鎮上啊————————!”
少年——愛德華.艾爾裡克,一邊憎恨地瞪著夕陽一邊叫著。
聽到愛德華大叫,這名走在稍前方的人物.阿爾馮斯回過頭來。
“看來今晚也隻能露宿野外了。我們在那邊的岩石陰影下麵休息吧!”
“好累...”
“是因為一整天都在荒地裡走、沒有間斷的關係吧!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來,讓我們努力走到那邊去吧!”
阿爾馮斯催促著站著不動的哥哥。但是,儘管愛德華踏出了步伐,那步伐卻沉重得像老牛拖車。
“唔,腳使不上力...”
拖著腳在走路的愛德華,是名擁有將之編成辮子的金色長發、以及此起頭發來毫不遜色地閃耀光輝的金色瞳孔的少年。從他強而有力的眼神和多變的神情,可以看出他這個年紀特有的活潑開朗,但裝在他身上右手及左腳的機器鎧,卻陳訴著他有著與年齡不符的悲慘經曆的事實。
而和愛德華一起行動的阿爾馮斯也和他一樣,是背負著痛苦的過去活著的。原本身高和哥哥相去不遠的阿爾馮斯,現在卻變成身著盔甲、盔甲中卻空無一無的怪模怪樣。聯係阿爾馮斯靈魂的,僅是盔甲裡麵的一個血印罷了。
數年前,他們犯下了決不可煉成人體的禁忌,而代價就是愛德華的手腳以及阿爾馮斯的身體。
兩人所擁有的過去,對十幾歲的少年來說相當沉重的。
但是,他們兩人卻沒有被這樣的沉重擊垮。
在愛德華進入軍方、獲得國家煉金術師稱號的那天,兩人燒掉了自己的家,借由沒有家可回的這件事,他們彼此立下誓言,一定要讓彼此的身體恢複原狀。
但是找到讓身體恢複原狀的方法並不容易,他們兩人一邊旅行,一邊儘可能地收集各種情報並確認其真偽。
原本,他們兩人此刻應該正是意氣風發地在尋找讓身體恢複原狀方法的旅途上。
話雖如此卻不得不在這樣的野外露宿,這是有原因的。
“那哥哥,我們今天就在這裡休息吧!”
一到可以擋風的石塊陰影下,阿爾馮斯便開始準備要休息。
“該死——這一切都是上校害的...”
愛德華在陰影處坐下、拿出麵包開始喀哩喀哩的咬著,一邊憤恨地望著天空一角。
他所看的那個方向,正是將愛德華及阿爾馮斯趕到這片荒地上的元凶——羅伊.馬斯坦古上校所在的東方司令部的位置。
“為什麼我們非得來視察這個城鎮不可呢?”
“算了啦。上校他們那麼忙,再說平常我們也隨性慣了,偶然幫幫忙不也不錯啊。”
阿爾馮斯這樣子幼慰著哥哥,但愛德華聽到一半卻皺起了臉。
“幫忙?”
一想起自己是如何被設計來到這裡的經過,愛德華的拳頭顫抖著。
“那叫做威脅吧!”
事情發生在數天前。
“沒有錢...”
“咦?”
這句低聲吐出的台詞,讓阿爾馮斯抬起臉來。
在阿爾馮斯麵前,愛德華手上拿著打開的銀包,失身地坐著。
“錢包是帶了,...可是...沒有錢。”
在餐桌上疊得高高的盤子前,愛德華有重複說了一次。
那一天,愛德華和阿爾馮斯走進一間麵向大馬路的餐廳裡。那家餐廳的店麵相當狹小,於是打通了一部分的牆壁,在馬路旁擺上了好幾張餐桌。而現在愛德華他們正是身處剛在那邊大吃一頓過後的情況。
“你說沒有錢,哥哥,都到了現在你才...”
阿爾馮斯看著被吃得乾乾淨淨的雞骨頭、以及散落在盤子周圍的麵包屑,然後望想愛德華的臉。愛德華的嘴邊還黏著沙拉的殘渣。
在儘情地大吃大喝一頓之後,相對的,手邊帳單的金額也是驚人的高。
阿爾馮斯將身體探向餐桌的另一邊,小聲地問著。
“真的沒有?口袋還是其他地方應該多少還有一點吧?”
“沒有。”
愛德華一邊摸著上衣的口袋一邊愁眉苦臉地說著。
“...真糟糕啊。因為這陣子沒有確認錢包裡有沒有錢的必要,所以沒發現現在身上沒錢的這件事。”
愛德華啪噠啪噠地拍著身上,尋找著零錢。
這幾天來,兩人聽說在某座深山裡藏有記載人體鏈成方法的書籍,於是都在山裡野炊解決夥食,來回地尋找著。
結果也是徒勞無功了兩人失望不已,但要讓身體恢複原狀的決心並不是半調子的事。而暌違已久的豐盛大餐以及充滿生氣的人群令兩人馬上恢複精神,又再次堅定了他們的決心。
“下次的旅程,我們一定要找到!”
“嗯!”
兩人互望著彼此、‘喀咚’一聲地擊拳確認彼此的決心,決定了再次展開旅程的目的地。但是,卻在這個緊要關頭發現了身上沒有錢的事實。
“嗯———真糟糕哪。至少應該在哪裡還有有剩張鈔票的才對。”
反覆地拍著上衣及褲子口袋的愛德華,最後開始翻找行李箱,發出了喀沙喀沙的聲響。
這樣子的舉動召來其他客人‘怎麼了、怎麼了’的注目,阿爾馮斯一邊對著那些好奇的視線輕輕搖手,一邊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
“...等一下,哥哥。”
窺視著四周,阿爾馮斯輕輕碰了一下坐在地板上翻著行李箱的愛德華。
“你這種怎麼找都找不到錢、煩惱的動作,會讓店員疑心的。”
“疑心什麼?”
“就是...”
阿爾馮斯將巨大的身軀儘可能地縮小,對愛德華耳語著。
“疑心我們要吃霸王餐之類的。”
“吃霸王餐?”
聽阿爾馮斯這麼說而看向四周的愛德華,發現侍者和廚師正看著這邊唏唏嗦嗦地交談著。
“哇——不由分說地就懷疑起來了...”
“那是當然的。”
阿爾馮斯用力的吸了一口氣,用手摩擦著自己的盔甲。
“他們看到我們這副臟兮兮的模樣啦。...現在的我們怎樣看都像極了要吃霸王餐的樣子啊。”
聽到阿爾馮斯這麼一說,愛德華也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度過了幾天的山中生活後,衣服臟的可以,而且到處都被勾出了線頭來。
“的確是...”
他們看起來的確是一副窮困潦倒的模樣。
“這個鎮上有銀行吧?哥哥可以去提錢...”
就在阿爾馮斯說到這裡時。
“喂...”
一道影子落在餐桌的帳單上,愛德華和阿爾馮斯同時太起頭來,在他們麵前站著手上拿著平底鍋的老板。
“我決不會放過吃霸王餐的家夥...”
“你、你弄錯了啦!我們才不會那麼做!”
阿爾馮斯慌張地否定,但已經為時已晚。
“彆想哄騙我的眼睛!一進來就吃的那麼多,不正代表你麼原本就有逃走的打算嗎!”
“請你等一下!我們有的是錢!隻要去銀行就有了!”
“你們這種臟兮兮的小鬼,哪像是銀行有錢的樣子!你是打算唬弄我然後逃掉吧!”
“你可不要以貌取人!”
儘管自己明白,但被人這麼說還是感到會憤怒。不由得火大起來的愛德華這麼回應,但店老板卻完全不為所動。
“對於萍水相逢的人,不以外表判斷要用什麼判斷?”
“話、話是那麼說沒錯...”
“喂!廚師們!”
男人用勺子‘當’地敲響了平底鍋,朝著廚房大聲喊著。
“這兩個家夥打算吃霸王餐哪!把他們抓起來!”
“咦——!”
“怎麼這樣——!”
從廚房裡麵亂糟糟地衝出手拿鍋子及砧板的廚師們。
“沒錢付的話,就在這裡工作一個月還債!”
“對、對啊!”
他們兩人都想儘快讓身體恢複原狀。愛德華莫可奈何,向阿爾馮斯使了個眼色後,衝出店外。
“我去銀行一下!”
大概是當進這個世道,有相當多像店長所說的吃霸王餐的家夥吧。雖然當中也有真的沒錢而不得不這麼做的人,但是餐廳經營者們的角度來說,他們也都是在拚死努力地經營著店麵。在了解他們的心情後,就感到了事實上的確沒帶錢在身上的自己會被懷疑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但話雖如此,還是沒有要在這裡工作還錢的打算。
“果然逃走了!”
阿爾馮斯趕緊拉住要追上去的店老板。
“他說他真的有錢,所以我留在這裡,請你稍等一下吧!我哥哥雖然看起來是那副模樣,但他是個餓一絲不苟的人,所以您大可以放心的——!”
儘管全身沾滿泥巴、儘管眼神凶狠、儘管還是個孩子,愛德華確實隻國家煉金術師。
但是,因為這些是平常就跟愛德華在一起的阿爾馮斯才能說的話,會令老板懷疑也並不奇怪。
“就是因為看起來那副模樣,才讓人覺得不能相信不是嗎!”
“我說過他不是這樣的人了啊——!”
愛德華聽著身後阿爾馮斯拚死護衛自己哥哥的聲音,一邊衝進了銀行裡。
“不好意思,我想要提錢!”
他提出了申請,並取出國家煉金術師的銀懷表給櫃台,作為身份的證明。
“呼——,這麼以來就不會被懷疑是要吃霸王餐了...”
愛德華這麼說著,一邊用手背抹去額頭上的汗,但幾分鐘後,櫃台的男子笑容滿麵卻斬釘截鐵地對他這麼說:
“愛德華.愛力克先生您的賬戶因故被凍結了。”
“...啊?”
“您的東西請您拿回去。”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我的研究費應該還剩下很多才對啊!”
“我們這邊無法幫您進行確認,所以...”
愛德華被委婉地情出銀行,一邊大叫著:
“這算什麼啊!你們要幫我調查仔細啊!這樣一來我不就是要背上吃霸王餐的汙名了嗎?折實誰搞的鬼啊————!”
而事實上,這確實是個陰謀。
出了銀行後,愛德華隨即致電給軍方的財務部門,深吸了一口氣,準備就無法從銀行提錢一事破口大罵。
但是,對方卻突然將電話轉到了其他部門。
“咦、咦?喂!有人嗎?...真是的,在搞什麼啊!要轉到哪邊去啊?...啊!”
感覺到雜音消失、有人接起了電話,愛德華重新拿好話筒,但一聽到接下來的聲音,他便露出明顯的厭惡神情。
“喔,好久不見了。”
“...難不成是上校?”
話筒的另一邊,是羅伊.馬斯坦古。
羅伊身為軍人,是以東方司令部司令官的身份執行軍務。擁有漆黑頭發與黑色瞳眸的羅伊,是名年紀輕輕便已躋身上校、並擁有國家煉金術師頭銜的男人。雖然軍方內部的評論說他喜好女色、時常翹班,但重要時刻他總是能冷靜地下判斷,所以部下對他相當的信任。而且根據愛德華的說法,羅伊是個隨時都在尋找晉升機會的野心家,同時也是個手腕靈活、足以達成這個目標的人。
愛德華一臉不痛快地開口。
“為什麼電話會接到上校你這邊來?我有點關於錢的事情要找財務部門,你可以再幫我轉過去嗎?”
“是我拜托他們如果有你打過來的電話要轉接給我的。事實上我有事要拜托你。”
“我拒絕。”
愛德華不等他把話說完就馬上拒絕,羅伊則以他一貫的作風,忽視愛德華的這種反應,自顧自地繼續說著。
“你們現在人在哪裡?”
“大約在從東都南下附近一帶...”
“真是個好位置。”
感覺得出來羅伊在話筒的另一邊‘嗯、嗯’地點著頭。
“怎麼說...?”
“你們想不想度個假呢?”
“啊?”
“事實上我必須得要去某地視察,但我實在是太忙了。你們能代替我去嗎?那是個在東南部、名叫紫藤鎮的城鎮。”
羅伊大概是一邊說話,一邊忙著翻閱文件及在文件上簽名,所以連愛德華都聽到了筆劃過紙張的聲響,甚至還能聽到遠處傳來‘上校,剛剛的文件您看過了嗎?’的說話聲。
“等一下!那個我正在看!啊——!那個放到我這邊來!”
羅伊用手遮住話筒的部分,愛德華聽見他不知道在吼些什麼的聲音。
“...就是這樣,我忙的分身乏術了。”
那些一直跑來跑去的‘啪嗒啪嗒’腳步聲,也傳進了愛德華的耳朵裡。
“所以你想找個分身?”
聽到這樣的雙關語,羅伊以苦澀的語調回答。
“如果分身願意的話。...你應該知道紐奧布丁的哈庫洛將軍吧?”
“嗯。”
“最近,南方司令部因為犯罪檢舉率上升、積極進行現代化作業、人員的流動也活潑化而獲得中央相當高的評價。相較之下,東方司令部因為不想顯的不成體統而鼓足乾勁地在努力啊!”
“喔——!南方司令部也很厲害嘛!”
“那隻是表象。目前已傳出他們是暗中提供資金鼓勵警告,而現代化導致人手不足、使得人口販子在背地裡活躍的傳聞。這種傳聞一直傳下去,隻會愈來愈誇張而已。對於那個人...”
對不改本色、冷淡訴說自己的意見的羅伊,愛德華感到有些同情。
“我為他默哀。”
愛德華也曾聽過關於哈庫洛將軍的事情。
擁有極強的自尊及上進心,是個相當認真的人,但從愛德華或是羅伊這些人的角度來看,會覺得他是個太過死板、不知變通的人。
“哈庫洛是為了增加自己晉升的機會而這麼拚命的吧?”
“就是這麼一回事。所以他擅自提出的工作提案就被分派到各單位來。這次是城鄉觀察、然後似乎還要上提報告。”
“你要把這個丟給我做是嗎?這對上校你而言還更是希罕哪!你居然這麼看重這個工作。”
羅伊總是儘可能的分散肩上的重擔。說難聽點,愛德華深知羅伊總是喜歡翹班的習性,而他才這麼一說,羅伊就坦然地表示同意。
“我才不看重呢。因為太麻煩了,所以才丟給彆人做。雖然在鄰近的城鄉也能馬馬虎虎地湊出篇報告,但如果是我根本沒有去過的地方就沒有辦法了!現在你們所在的南部地方夠遠了,我就是因為想到你們大約一個月前說要去南部地方的事,所以才乾脆拜托你的。”
“我.拒.絕!”
愛德華對著看不見的對象吐舌頭。
“這不是軍方命令吧?我拒絕,你還是幫我把電話轉回財務部去。話說回來,如果銀行給財務部門能管理好我的研究費,我也就不用這麼倒黴給上校你講電話了。你本來就不可能會有機會跟我通電話的,所以你放棄吧。”
凍結賬戶這件事就是一切的元凶,如果沒有這種作業疏失的話,他根本就不需要打電話。就在愛德華不想因為這種偶然的意外被利用而拒絕時,羅伊果斷地開口了。
“那個啊,是我拜托的。”
“啊?”
羅伊對不明了他的意思而反問的愛德華繼續說著。
“從我這邊是聯絡不上到處旅行的你們的。所以,為了要跟你們取得聯絡,我想隻要凍結你的賬戶,你覺得奇怪就會打電話過來了。”
“....!”
一開始愛德華隻是驚訝地聽著,但漸漸地他的手愈握愈緊,話筒發出了嘎吱聲。
“開什麼玩笑!我不能領錢的話,我跟阿爾就要被當作白吃白喝的家夥了!”
“白吃白喝?”
“對啊!”
愛德華將至今的經過說了一遍。對於不知道他們這邊的情況而任意處置他們的錢一事感到無法忍受、憤怒的愛德華,羅伊輕描淡寫地說著。
“雖然被當作白吃白喝確實是很糟糕,但你對我生氣也是無濟於事的吧!你總該先確認好錢包裡有沒有錢再去吃飯吧!”
“....!”
羅伊的言論無疑地是正確的。
愛德華因為無法反駁而憤怒地瞪著電話。雖然因為賬戶被凍結而感到憤怒,但那是無法取得聯絡的下下之策,讓愛德華憤怒的原因並不是讓他們遭受‘白吃白喝嫌疑’的羅伊,而是自己的不夠謹慎。
羅伊又接著說:
“總之我有認識的人在財務部,我可以拜托他就這樣一直扣住你的錢不讓它下來的。這就是我做人成功的地方吧!”
著番懇切的言詞,事實上根本就是在威脅。
“你是在叫我去嗎?”
“這個嘛,這也是身為軍人的使命啊。你也算是個軍人,偶爾也為世人服務一下吧!”
“如果是為世人服務倒罷了,替上校你服務我可是敬謝不敏!”
“....”
愛德華咬著下唇。
為了不讓因憤怒及不甘心而停止思考的愛德華有繼續唱反調的餘地,羅伊一口氣將這份工作的相關文件念了出來:
“視察內容為...嗯...以客觀的角度觀察良善市民之生活........這是拐彎抹角。總之呢,就是觀察該城鎮的優缺點,並且將觀察結果詢問該城鎮的領導者為何要將城鎮建設成這副模樣。啊,還有,要隱瞞自己身為軍方人士來視察的事情喔!不然我沒親自去的事實就會暴光了。那就萬事拜托啦。”
“啊!喂!等一下!什麼萬事拜托啊!開什麼玩笑——!”
愛德華以要將話筒弄壞的音量吼著,但那一頭的電話卻老早就掛上了。
“上校那家夥...,未免太怠慢勤務了吧...”
在那件事發生之後的兩天。
愛德華在層層疊疊的丘陵上,無數次重複地發著牢騷。
話說餐廳的那件事,大概是羅伊可憐他們,當愛德華再度去銀行申辦手續,這次錢就順利地領出來了,一切圓滿落幕。結果愛德華隻好說服阿爾馮斯,兩人朝著紫藤鎮出發。
“反正我們也還沒有決定下個目的地,這樣也剛好不是嗎?偶爾也悠哉地觀光一下吧!我們老是趕著要去哪裡哪裡的,一點放鬆的空閒都沒有。”
以讓身體恢複原狀為目標的愛德華及阿爾馮斯兩人,走過相當廣的地幅、拜訪過許許多多的城鎮,一旦知道得不到目標的情報,隨即就往下個目的地出發,連細細體會玩味當地風土人情的時間都沒有。阿爾馮斯或許是為了難得能這樣放鬆感到高興吧、他十分積極地看著紫藤鎮的地圖。
“說是個小鎮...會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是像利塞布爾那樣子嗎?”
在將故鄉及未曾見過的城鎮形象重疊的阿爾馮斯,愛德華聳了聳肩。
“不管是什麼樣,沒抵達那個鎮就一點意義也沒有。”
“昨天跟今天都一直在走了,居然還沒有到啊...它到底在哪裡呢?”
“嗯——照地圖上看來應該是快要到了的樣子,如果著附近真的有城鎮的話,能看見些標示物就好了。”
阿爾馮斯一邊確認著手上地圖的方位,一邊思索著。
“既然都已經走到這裡還是什麼都沒有看到,就表示這個城鎮已經不在了吧?”
愛德華歎了口氣,在大型戰亂結束、新城鎮如雨後春筍般竄出的國內,目前混亂的情況依然保持著。在人口流動劇烈的亂世之中,不便於生活的地方都漸漸地荒廢了。
而且愛德華和阿爾馮斯步行著的地方並沒有火車經過,是片隻有岩石、砂礫、沙子的荒野。兩人雖然繼續往前走著,卻連像是荒廢的建築物之類的東西都沒有看到。
愛德華轉了一圈,眺望著什麼也沒有的廣裘荒原。
“喂,阿爾,你知道紫藤鎮這名字的由來嗎?”
“是指因為有許多銀子遮住、而隻能朦朦朧朧望見的淺紫色的這個意思嗎?”
“是啊。就是這麼一回事。你認為在這種根本生不出銀子的荒野上,會有那樣的城鎮嗎?”
愛德華手指著四周。
在一重又一重綿延不絕的山丘上,太陽耀眼地散發著光芒。要說影子,那就隻有灑落下來的日光照在滾落沙地上的岩塊而造成的陰影吧。
這是片再怎麼走也不會有任何東西的土地,愛德華用力地歎了一口氣。
“看來還是隻能往廢鎮的方向去想了。回去就對上校說:‘你要我視察的,可是要被視察的城鎮已經不在了!’,然後叫他好好慰勞我們跋涉奔波到此的辛勞,看是要叫他請我們吃點好料理的還是...”
就在愛德華想著要如何報複讓他白跑一趟的羅伊時。
阿爾馮斯看見了從廣闊大地另一側走來的人影。
“哥哥,有人朝這邊過來了。”
“嗯?”
愛德華定睛凝視,發現人影朝著他們這邊走了過來。看來似乎是旅行商人,人影背著大型行李慢慢地走著。
“在這種地方會有旅行商人...?”
“看來前麵果然有城鎮,問他看看吧。”
“好啊。”
“不好意思——”
愛德華和阿爾馮斯小跑步接近那名男子。男人為了不讓沙子跑近眼裡、原本一直地著頭走路,聽到愛德華他們的腳步聲才抬起臉來。
“哎呀,怎麼了嗎?”
“那個,我們有點事想請問...”
阿爾馮斯將地圖拿給男子看,並指著寫有紫藤鎮的地方。
“我們想去的這個地方,請問您知道嗎?我們完全找不到它...。會不會是已經不存在了?”
“你在說什麼傻話啊。”
男子像聽到什麼好笑的事般笑了起來,用手指‘咚咚’地敲著地圖上的紫藤鎮。
“它就在這裡啊,事實上,它就在前麵一點的地方。你們不知道紫藤鎮的事情嗎?”
“咦?呃,是啊。”
除了被命令前來視察外,其他的資訊幾乎是零。對愛德華和阿爾馮斯來說,紫藤鎮給人的形象,就隻是個遙遠的南方城鎮而已。
“哎呀呀呀,什麼都不知道就來的人真少見。現在呢,那個城鎮發展迅速,變的相當富庶,甚至被說成是人間樂土呢。”
“樂土?”
這個從男人口說出,令人意外的名詞,令愛德華笑彎了腰。
“在這種不毛之地?”
愛德華轉了一圈比向什麼都沒有的大地,但是男人卻用力的點頭。
“一在那個鎮上定居下來,就會滿足於當地生活的富庶,而不會有想搬到其他城鎮去的人。”
“真的是個這麼安居樂業的城鎮嗎?”
“是啊。因此似乎沒有遷居到其他城鎮的人,這個在這個時代算是很幸福的。我原本想說憑他們的富庶應該可以讓我小賺一筆,可是他們不讓我進去。”
“咦?為什麼呢?”
特地來觀察,如果不能進去就麻煩了。一聽到阿爾馮斯這麼問,男人露出有些遺憾的神情,回頭望向他們剛剛走過來的道路。
“那個鎮會選擇進入的人。他們的方針似乎是隻接受真的走投無路或是無家可歸的人。他們告訴我鎮長就是為了容納那樣的人才建了這個鎮,叫我死心。在這種每個人都自私自利的時代,居然還有心地這麼善良的鎮長,所以我也不好再說什麼,雖然我是很想進被稱為‘最後的樂園’的紫藤鎮裡麵看看拉。我剛剛還試著拜托經過的鎮民,不過還是不行。”
“鎮上的人會經過這裡?”
“是啊。在紫藤鎮裡麵似乎沒有電話,要和外麵的人聯絡就得經過這裡。不過這機會相當少就是了,你們快點追的話說不定還追得到。你們可以試著拜托那個人讓你們進去看看。”
愛德華和阿爾馮斯有種原本以為不存在的城鎮漸漸成形的感覺。
“去看看吧,哥哥。”
“好。”
但是男人有些擔心地皺起了眉。
“可是啊,他們鎮上四周現在相當不安寧呢。被紫藤鎮的富饒迷昏了眼的一些家夥,在城鎮附近搭起了帳篷,他們身上帶有想趁隙侵入城鎮的危險氣氛。這些家夥和鎮民間似乎會不斷發生糾紛,你們要小心彆被卷進去。”
向男人的忠告道過謝之後,愛德華和阿爾馮斯稍微加快了步伐。
“不過太好了呢,原來這個鎮還真的存在。”
“或許再往前走一點就會發現了。”
兩人穿過帳篷與帳篷間。再次行走在一片荒蕪的大地上。
“照那個叔叔的說法,看來要進去似乎不太簡單呢!”
“如果不能進去也就不能觀察了,所以還是隻能試著拜托走在前麵的鎮民了。”
大概沒過多久,在愛德華和阿爾馮斯前進的方向,已經可以看見帳篷。還有小屋,有被綁著的馬兒,甚至貨車。看來似乎有人在這片荒地上生活的樣子。
“那邊就是那個叔叔說的危險人物們的所在地吧!”
“若是如此,那紫藤鎮應該就在他們對麵那邊……可是……”
但是他們依舊沒看到建築物。
“難道還在更前麵?”
就在愛德華開始不耐煩起來的時候。
“你做什麼!”
從前方傳來尖銳的聲音。
那時和這個頹廢場景一點也不相稱、活潑有力的少女嗓音。在聲音發出的那個方向,有幾名眼神不懷好意的男子們聚在一起。擁有鍛煉過的體格及狡猾神情的男子們,怎麼看都不像是善良的小市民。他們當中甚至還有持槍者。
而在他們的正中央,一頭長發正飄動著。
看來似乎是被壯汗包圍,一觸即發的情況。阿爾馮斯擔憂地踮著腳尖、窺視著情況。
“那女孩發生了什麼事呢?她在這種地方做什麼呢?”
男人們圍著女孩,以威脅的口吻說話。
“差不多也該讓我們進去城裡麵了吧?獨占這麼好的生活可不是件好事哦?”
“我們都這麼溫和地拜托你們了,開放入口又有什麼關係呢?”
雖然男人們沒有大吼大叫,但這些話跟脅迫沒有兩樣。任何人聽到這些話都會感到害怕也都是正常的。
但是,從回答的少女聲音中,完全聽不出有害怕的感覺。
“想進去的話,從哪邊都可以進去啊!我們既沒有周圍欄圍起城鎮,也沒有挖壕溝隔斷與外界的交通。我隻是說不希望你們用我們在使用的入口而已。”
對這番話多少帶有挑戰內意味的話,一名男子怒吼了起來。
“那你的意思是隻有從那邊才進的去嘍!”
“我不知道。”
“……這個混帳!不要以為我們不能對你出手,你講話就可以一直這麼囂張下去!”
在愛德華和阿爾馮斯快速朝著那邊衝去時。少女繼續著辛辣的言論。
“你們的目的是要讓鎮上荒廢吧!你們認為我們會歡迎這樣的家夥嗎?”
“你這家夥!”
“說話這麼不謹慎還敢囂張!”
就連愛德華跟阿爾馮斯也看得出來,女孩子的胸口被其中一名男子揪了起來。
“不妙了,再這樣下去那女孩……”
阿爾馮斯相當擔心,愛德華卻反而皺起了臉。
“真是好強……一般來說,被團團圍住時是不會那樣說話的。可以表現出那種傲慢的模樣,不正表示著她本人對打鬥很有自信嗎?”
粗聲粗氣的男人們靠近,但愛德華發現到在中心的女孩毫無害怕之意。
“既然你們是想進入鎮上交涉嘛,那要不要試試看彆的方法呢?不過要賭上你們的濫命就是了。”
女孩這麼說著,男人們一起握緊了拳頭。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我們說過如果讓我們稍微嘗點甜頭,我們就保護你們的鎮不受其他人的侵襲啊,你還真不給麵子!”
一名男子抬起了手。
“啊!”
就在阿爾馮斯擔心女孩被打往前踏出一步的一瞬間,他的憂心變的多餘的。
“沒有那個必要!:
少女這麼說的同時,原本抓著她胸口的男人被摔了過去。
將男人的手扭轉向上,少女將身體切入男人腋下出現的空隙,破壞身形比自己高大的男人的平衡,將他摔倒。
“自己不努力,卻隻想要彆人的財富,真是一群膚淺的家夥!“
甩開摔倒男人的手,少女以手腕至手肘的部分,擋住要朝著自己摔下的拳頭,接著抬起腳來,將膝蓋撞向對手的心窩,又一名男子倒地。
連續倒下兩名大男人,這使得原本圍著少女的男人們陷入混亂。
到這時,愛德華和阿爾馮斯才第一次仔細地將少女從頭看到腳。
將長長黑發高高束起的少女,年紀約在十七到十九歲左右。她修長的手腳以及直挺高挑的身材,散發出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氣息。短袖的T恤衫束在軍隊男人所穿著的長褲裡,使地兩人明白到少女的身材並不是纖細,而是肌肉結實均勻。
而最讓愛德華及阿爾馮斯印象深刻的是少女的瞳孔。
那時和她的發色相同的黑色大眼,裡麵蘊藏著向前的意誌,看起來簡直就像是猛烈燃燒一般,充滿了生命力。
隨著長發由右往左甩動,她像舞蹈般回旋踢的腳,將男人們絆倒。
“你這家夥,彆以為我們會像之前每次一樣都放過你!”
“喂!全部的人,一起上!”
轉眼間,少女打倒了數名男子,剩下的男人們則呼叫著在一旁觀望的其他夥伴過來支援,看到這副景象,阿爾馮斯著急了起來。
“哥哥,我們不出手幫忙不行了!”
但愛德華卻不為所動。
“要幫哪邊?”
“要幫哪邊……”
在兩人眼前,少女又將一名男子撞飛了出去。
“那女孩看起來似乎不需要幫助呢。”
“但是讓那麼多人圍攻她一人也不太好吧!”
阿爾馮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少女與一名男子正對麵僵持時,另一名男子趁隙在女孩後麵舉起木棒要打下去,被阿爾馮斯發現了,他不自覺地大叫:
“啊!小心!在你的後麵!“
大概是聽到阿爾馮斯的聲音,少女將視線調向後麵的男人,然後將腿後抬上踢。男人拿著木棒的那隻手肩頭受到劇烈的撞擊,整個人倒了下去。
同一時間,其他的男人們一起回過頭來。
“是誰啊?那個穿盔甲的?”
“是那個女的的同夥嗎?”
回過頭來的人全部一臉狐疑地看著愛德華和阿爾馮斯。
“我們不是她的夥伴啦……”
阿爾馮斯慌慌張張地否認,然後又加了一句話:
“不過,我不太讚成聚眾對一名弱女子暴力相向這種行為。”
但男人們卻嗤之以鼻。
“你插什麼嘴!給我滾一邊去!”
“夠了!總之還是先解決掉這個女的!”
這次男人們的神情變得更加凶險。
“以多欺少是最差勁的!:
“啊,阿爾!“
愛德華還來不及阻止,阿爾馮斯便衝了出去,就這樣闖入了亂鬥的旋渦中。
“真是的。“
對於阿爾馮斯無法無視於眼前少女遭受敵意的這種溫柔,愛德華並沒有真的要責備的意思。他認為這也正是弟弟的優點。
“真沒辦法……“
愛德華嘀咕著,一腳踏入了亂鬥的群眾中。
雖然少女相當傲慢,但看到她一人單挑近二十名大漢的場麵還是令人不快。雖然沒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打算,但這種情況果然還是應該出手幫助少女才對。
因為是上校委托的工作,所以愛德華實在沒有興趣再去節外生枝,但也無法再繼續袖手旁觀,於是他問躲開一名男人朝著自己揮來的拳頭,並將對方打飛。
“每次先衝出去的都是我……今天這種情況還真是少見。”
愛德華原本就比較奈不住性子,阿爾馮斯也為此勸過他不少次。就在愛德華一邊為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情況感到不可思議時,一邊看到一名男子舉起槍正對著將男人們打的落花流水的阿爾馮斯及少女,愛德華隨即將男子打倒。
“這家夥!”
數名男子轉向愛德華,將手上拿著的木棒及木板舉了起來。
“將這小鬼痛打一頓!”
“好!”
男人們衝了過來,然而就在眾人以為愛德華要往後退時,他脫掉身上的外套以及右手手套,往前衝了出去。
他一邊跑一邊用力合起雙手。在男人們聽到一聲‘磅!’的短暫聲響、還來不及思考愛德華的行動之前,愛德華已將自己的左手搭在右手之上。
銳利的光線四射,刺眼地照亮了周圍。
而當光線消逝時,從愛德華右手手背跑出了尖銳的刀刃。愛德華的手大幅度地揮動著。
在男人們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前,他們手上的木棒被利落地一刀兩斷,掉落在地麵上。
“是煉金術師啊!“
不知誰這麼一喊,所有男人都回過頭來。就在這電光石火間,愛德華已經穿過人群。
他截斷原本向著他的槍口,並以右手手腕的部分格開朝他揮舞過來的鐵管。
一瞬間,火花四射。
愛德華將失去平衡的水手撞飛,接著將拳頭揮至身後。
“嗚哇!”
胸口被愛德華向後一拳擊中的男子,因為呼吸困難而倒地。愛德華慌張地閃過從男子對麵丟過來的如拳頭般大小的石頭,隱藏在岩石陰影下的幾個人奸邪地笑了起來。
“還要再打嗎?”
“!”
從愛德華的姿態高手到威脅的男人們,似乎因為突然目睹到煉金術的驚愕而喪失了敵意。
“阿爾!趁現在!”
愛德華回頭對阿爾馮斯喊道。
“恩!”
阿爾馮斯則對在他附近剛踢倒的兩名男子說的少女說:
“你也快點逃!”
阿爾馮斯的意思是,與其朝向什麼都沒有的荒野跑,不如逃回她原本的地方,但是少女卻搖了搖頭。
“往這邊!”
“在哪裡?”
“什麼也沒有啊……”
少女拉住阿爾馮斯的手,往反方向跑著。
“咦?等、等一下!”
“沒關係拉!快一點!”
穿越過打算入侵城鎮的男人們搭起的帳篷,廣闊無邊的大地浮現眼前。
“再跑遠一點,他們就不會追來了!”
“是、是這樣嗎?”
阿爾馮斯一向後麵回頭,就看到愛德華追了上來。而在他們身後的男人們佇立原地、很不甘願地看著這邊。
阿爾馮斯因為不用擔心再被追趕而鬆了口氣,卻也同時感到困惑。
“我們往這邊跑,不是也沒有可以逃的地方嗎?”
眼前隻有一片無儘延伸的荒野。
“為什麼要跑來這邊啊!回你原來的地方才安全啊!”
從後麵船來愛德華有寫憤怒的聲音。
但是少女毫不憂鬱,朝著大地的方向跑去。
“我說沒關係,你們安靜點啦!煩死了!”
“……!這是你對幫助你得人應該有的態度嗎!”
愛德華驚訝地說,少女卻還是沒停下腳步,最後他們被牽著鼻子走,愛德華和阿爾馮斯跟著少女跑了起來。
在跑了一陣之後,少女回過頭去確認男人們是否有追來。
“來到這邊應該沒問題了。”
少女這時才第一次停下腳步來。
“謝謝你們幫我,我叫露比。”
“啊,我是阿爾馮斯,這邊的是……”
阿爾馮斯一邊回握著對方伸出來的手,一邊催促著愛德華自我介紹。但愛德華卻皺著一張臉。
“……我說你啊。”
他態度粗魯地朝露比說著。
“完全不考慮回去的路,就一個勁地往這邊衝來,現在怎麼辦?”
在自己走了這麼久的荒原、走到厭煩時,居然又被對方強迫跑回荒原上,愛德華心中是老大不爽。阿爾馮斯雖然馬上以對方向自己道謝的話題想打馬虎眼,愛德華卻似乎不打算這麼做。
“而且,真要我說的話,我覺得剛剛的打鬥你也有不對的地方。想要用那種挑釁的口吻說話,我看你有幾條命都不夠用。”
但是露比卻不以為意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