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話說這粥,還煮多了……你故意的吧,”林遠把飯盒蓋上,塞還給他,“還是說你打算報恩?”
封川看他一眼,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嗯,報恩。”
這話不知道戳到林遠哪根神經,聽完一個勁在那嗤嗤的笑。他這人多數時候正經的不行,但神經起來也蠻神經的。
封川待會還有事,隔著監護室的玻璃看了老煙頭一眼就走了,留下林遠繼續幫忙盯著。
下午,陸柏均過來幫老煙頭轉病房,看見隻有林遠一個人在,還開口打趣道:“封老板也夠狠心的,你昨晚都熬一宿了,白天也不換你回去休息休息。”
“這才哪到哪啊,比這苦的活以前又不是沒乾過。”
“什麼活?”
林遠哽了一下,搖頭道:“不能說,”說完他岔開話題,“老煙頭這下沒事了吧?”
這會兒他們已經在普通病房了,老煙頭還迷瞪著,沒完全清醒。
“問題不大了。”陸柏均低頭記錄著老煙頭的各項指標,“看指標……”
林遠聽的很認真,封川是真把老煙頭當自個老子看待,他可不敢不上心。
老煙頭這兩年身子骨越發不好,隔三差五就生病,讓戒煙還說不聽,終於折騰到住院開刀。
封川早就說讓他搬過去一起住,老煙頭不願意,還是隻願意住他那個小破院子裡。
陸柏均交代得差不多了,兩人邊說話邊往外走。
“明天能給老人吃點流食,也包括粥,不過粥裡現在還能添東西,就白粥,”陸柏均說,“說起粥來,封老板熬的皮蛋瘦肉粥可真不錯。”
那粥一打開,毫不誇張地說那叫一個香氣撲鼻,不知道封川用了什麼米,香甜彈牙,皮蛋也特彆香醇,他這三十年來頭一遭喝到這麼好喝的粥。連白甜甜都說,光聞味就知道好喝。
林遠想起來封川說要報恩,又忍不住笑出聲來說:“看不出來吧,我這手藝還是跟他學的,那位大爺個子還沒灶台高就會做飯了。”
“你們認識很久了?”
林遠眯著眼回憶了一下,感慨道:“十六七年了。”
“十六七年啊,那確實蠻久的。”陸柏均說。
他倆正站在走廊裡說著話,病房裡頭突然亂起來,聽見有小護士的聲音:“唉你彆動啊,刀口要裂開了。”
兩人趕緊進去,見老煙頭掙紮著要從病床上挪下來。
“哎喲,我的爺,你乾啥呢,快躺回去。”林遠小跑過去攔他。
老煙頭撩起皺巴巴的眼皮瞅他一眼,鼓著嘴巴虛弱地說:“我……要出院,費錢。”
“他有錢著呢,你替他心疼個什麼勁。再說了,封川那條命不也是你給的麼,你就當他還你,安心住著吧。”林遠說。
“……就幾碗乾飯,不值當。”老煙頭說。
林遠曉得老煙頭脾氣倔,性子還有些正直的過頭,多拿旁人一根針都覺得占了人家天大的便宜。
早兩年封川手裡剛有兩個錢,想幫著把他那個破土屋推了重蓋,就這麼點事到現在人家也沒鬆口。
所以,他也不跟他犟,隻順著他說:“你先養著,等好了再還他也一樣。”
“他不會要。”老煙頭說,這幾年封老板送給他的東西,就沒一樣拿回去的。人家自己親爹還活著,倒把他當親爹伺候,這叫什麼事。
話到這裡,老煙頭掙紮著還想起來。
陸柏均上前一步,按住他的肩膀說:“刀口要是掙裂了,回頭還得再多出一份手術費。”
老煙頭目光定在他的白大褂上,瞬間不敢動彈了,老老實實躺回床上。
林遠也鬆了一口氣,要說還是讀書人厲害,他嘴皮子磨薄了也不管用,人家一句話就搞定了。
“您老好好歇著,彆起床走動,胸口儘量彆碰到,刀口愈合的快才好快點出院。”陸柏均交代。
老煙頭連連稱是,眼前這人他看著眼熟。
安頓好老煙頭,林遠送陸柏均出病房。
“今天麻煩你了,陸醫生。”林遠說。
陸柏均手裡捏著病例冊,往走廊邊上讓了讓,回他說:“應該的,”說完,他捏著病例的手指下意識緊了緊,接著問,“封老板今天還來醫院嗎?”
“來的,今晚換他陪床。”
陸柏均點頭。
這兩天,關於封川的事零零碎碎聽了一耳朵,這勾起他極大的好奇。
臨近下班,白甜甜他們已經在收拾東西準備去聚餐的飯館了,陸柏均還捧著醫療的資料沒看完。
這是過去幾年的病例檔案,他想了解下這邊的胸外水平。
“陸醫生,快走吧。”寧醫生拍拍自己頗具規模的啤酒肚,“資料明天看,吃飯你還不積極。”
“就剩兩頁了,你們先去,我隨後就來。”陸柏均說。
“一塊走吧。”白甜甜勸他。
陸柏均還想拒絕,忽然聽到院子外有車開進來。
他立馬改口,笑著說:“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