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川的肺是為了救他傷到的,後來又因為救的不及時落下病根,早些年他拉著封川到處跑醫院治療,可是都沒什麼效果。
醫生說他這損傷是永久性的,不惡化的話最多乾不了重體力活,安安穩穩也能再活個十年二十年,但要是惡化的話就不好說了。
所以,封川肺上的毛病像是懸在頭頂的一把刀,不知什麼時候就落下了。也因為這個,林遠眼看著封川這兩年越來越消沉,他真的是急在心裡。
好在現在陸醫生說能治,但願是真的能徹底治好,林遠想。
封川掛掉電話回去住處,很快又出來了,手裡拎著兩瓶那種老式的荔枝汽水,裹緊衣服朝巷尾的停車場走去。
此時已是初秋,入夜的風有些涼,家家戶戶的燈落在巷子裡,把巷子切割得明明暗暗。
封川就在光明和陰影裡穿梭,這麼多年了,他還是頭一回看清這巷子原來是有光的啊。
他上了車,調轉車頭朝城外駛去。
沿著小越山的盤山道開到半山腰,封川把車停在路邊,拎著兩瓶汽水進了山。
山坡上長滿了矮鬆和雜草,中間一條羊腸小道,顯然經常有人走。
封川駕輕就熟地沿著小路往山坡上去,大概爬了十來分鐘,在一片開闊的空地上停了下來。
空地中央是一座修得頗為精致的墳塋,盈盈月光下,這座孤墳竟然一點也不陰森可怖。
封川邁步走過去,靠著墓碑坐下來,又借著月光傾了些汽水在地上。之後,他頭枕著墓碑,眼睛望著漆黑的夜空,就這麼沉默地坐著。
夜漸漸深了,月色越發纖白輕盈,山風夾雜著水汽在林間穿梭,嗚嗚的風聲像是從喉頭擠出來的哽咽,聲調艱澀凝滯。
封川眨掉眼角的濕意,拎起荔枝汽水喝了一口,香精味膩在舌根一直下不去。
他搖搖頭輕笑道:“真難喝,不知道你為什麼喜歡它。”
話畢,他從這裡望下去,整個壟溪縣城儘收眼底。它安靜的沉睡著,夜空下銀灰色的牆瓦多少有些冰冷,可是一想到陸醫生在某一片屋簷下睡著,他又覺得整座冰冷的城都變得溫柔起來。
如果能治好,他是不是可以貪心一點,他此刻在想的是這個。
那可是陸醫生呐。
如果早一天知道這個消息,一切肯定跟現在不一樣。可是偏偏是今天,偏偏在自己不識好歹地拒絕他之後......他那樣驕傲的一個人,肯定不會再給自己第二次機會。
封川走後,陸柏均又在躺椅上賴了好一陣,手裡拿著手機戳戳按按,在外賣軟件上挑半天也沒挑到想吃,乾脆退出來打開了微信,點進家庭群裡。
陸柏均:苑青女士睡了嗎?
對麵秒回。
陸母:喲,兒砸。
陸父:就知道找你媽
陸柏均:感情問題找你也沒用不是
陸母:咋啦兒子,看上誰了?
苑女士一股八卦味隔著屏幕撲麵而來。
陸柏均:我房東……我想追人家來著,可是翻車了。
陸父:直男?
陸柏均雙眼驟然睜大,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
陸柏均:爸您是不是過於前衛了?
陸母:自從你出櫃,你爸就沒少研究這個哈哈
陸父:彆打岔,對方不喜歡男人?
陸柏均:是,而且已經有談婚論嫁的女朋友了
陸母:噢喲,好慘
陸柏均:苑女士,現在這種情況,你這麼說,合適嗎?
陸母:不合適不合適,所以你現在是遺憾?
陸柏均:有點
陸父:人家有對象了
陸柏均:我知道,我以後會拉開距離
陸母:抱抱兒子
陸柏均:嗯。有人敲門,我去一下
過了好一會兒,陸柏均回來,拍了張照片丟群裡。
陸母:兒子,你剛去打劫飯店啦?排骨、蝦、魚……過年也沒這麼個吃法吧
陸柏均:就是那個人托他兄弟送來的,聽我說肚子餓唉
陸母:理解理解,難怪你會想歪
陸父:把飯錢還給他!
陸柏均:……曉得
陸母:兒砸,我跟你爸商量,今年過年上你那過,你怎麼想?
陸柏均:挺好,來吧,這邊風景不錯,我帶你們到處轉轉到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