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賓客眾多,和你年齡相仿者不少,你哥哥分身乏術,你去幫忙。”
“是。”
紀修乖順地搭了話,退下來。
宴會上,人們的恭維歡笑,在紀修聽來虛無縹緲不真切。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的宴會廳,整個人有些渾渾噩噩。
直到手被抓住。
“紀修——”
他被人抱進懷裡,濃鬱清幽的玫瑰花香撲了他滿臉。
“親一下,就不哭了,好不好?”
牧知歲用輕鬆溫柔的嗓音哄他。
在夜色中站太久,紀修臉上的淚都涼了。
他已經接受父親不愛他,但他無法接受父親的形象坍塌碎裂。
雙手抓著牧知歲的衣服,腦袋埋在牧知歲懷裡,他不想抬頭。
冰冷的機甲有些硌人,紀修貼得不舒服,撒嬌地哼唧了兩聲。
耳邊聽到牧知歲帶著淺笑的無奈歎息,半身機甲變換成輪椅,他被抱著坐在牧知歲腿上,下巴被捏著抬起來。
細密的吻落在他臉上,吮乾了他臉上的淚。
紀修眼眶泛紅,淚珠綴在眼睫上,要掉不掉,可憐又軟糯。
牧知歲沒有見過這樣的紀修。
他接到了斯汀頓的的通訊,一堆人七嘴八舌地說明了紀修來了紀府。
紀府往莊園送了請柬,牧知歲沒打算來參加,也不想因為這件事擾亂紀修考試的心情,請柬的事兒隻有他、澤維爾和紅連知道。
二公主牧厭霜向來肆意慣了。
帝國皇室靡亂已久,不過維持外表一個華麗的殼子。
他有心改變,很多時候卻覺得無力,不知道堅持的目標什麼。
有時候他會想,這樣爛透了的帝國,讓它爛掉就好了,還做什麼努力?
每當他這樣想,向著深淵墜落時,總有人會伸手拉住他,告訴他陽光的溫暖。
他不願紀修看見帝國的靡亂,那樣明亮清澈的眼睛,不該染上陰霾。
或許他做不到永遠,能晚一日也好。
“紀修,對不起。”
雖然不是他的錯。
紀修勾著他的脖子,整個人像隻無尾狐一樣攀在他身上,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歲歲,我難受,心……痛……”
“有我在。”牧知歲的手一下一下捋著他的後背,平緩他的情緒。
“父親……他不該是這樣的……”
牧知歲的動作停滯了一下。
他理解錯了?紀修這樣隻是因為紀昌?
他以為,紀修和紀昌之間父子感情淡漠。紀修如此難過是因為……
“媽媽還在的時候,父親對我還是很好的……”
紀修埋在牧知歲肩上,東一句西一句,漫無邏輯地說著他幼年過往。
牧知歲安靜地聽著,不打斷他。
或許是幼年時印象裡的紀昌形象過於光偉正,讓紀修心中一直懷著美好的憧憬。
紀修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吸了吸鼻子,他渴了。
但他不想去宴會廳裡取酒水。
“歲歲。”
他從牧知歲腿上下來,半蹲著身體湊過來,在牧知歲唇上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
“去我住的地方看看吧。”
懷裡驀然失去紀修的溫度,牧知歲有些悵然若失,聽見他這樣說
“好啊,我還沒見過紀修住的地方。”
紀修恢複了些往常的明朗,一路介紹著兩邊的景致。
紀府算不上大,很快就看到了紀修住的院子。
院子裡亮著燈火,紀修沒有太多懷疑。
或許魏姆媽一直住在院子裡,沒有搬去和魏以荇一起住。
院門敞開著。
紀修和牧知歲直接走了進來。
走過門口的穿花通廊,在院子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紀修剛剛轉晴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
院子裡擺了一桌筵席,吉安兄妹和一群年輕人飲酒作樂,胡天胡地,地麵上一片狼藉。
見到紀修兩人,以為也是來尋歡的。
雖然兩人身上都是常服,但麵料質地上乘,做工考究,隻以為是哪家權貴的公子少爺,立馬有人來招呼他們。
“你是哪家的?看著麵生。”
說著話,那人就要拉紀修的手。
坐輪椅的雖然長得好看,但看著年長些,不好惹。
不如站著的這個小公子,雖然陰沉著臉,年歲輕,麵嫩。
牧知歲盯著那人伸過來的手,目光染上冷意,如同淬了寒冰,幽藍色的雙眸有深淵暗潮湧動。
那人驚駭地看著自己伸出的手,血液筋骨仿佛被禁錮了,五指僵直。
他用左手托住僵直的的右手,想要轉身呼救,發現聲音發不出來,身體轉不動。
紀修和牧知歲越過他。
筵席上,沒有人發現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