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月遲已經生下了安德魯的孩子,已經被正式封為安德魯的閼氏,十六仍舊叫著月遲“公主”,好像這麼自欺欺人地叫著,那些苦難磋磨就與她們無關。
十六忙起身幫阿伊朵將笨重的大浴桶往裡搬,又接過她肩上背著的小包袱,熟練地安置好沐浴的一應用具。阿伊朵提來熱水往浴桶裡一氣倒完,發出嘩嘩的響聲。十六提來最後一桶冷水,把阿伊朵支出去守帳門。
十六拿著木勺舀冷水,時不時把手浸進去試試水溫,等到溫度合適了,她才安心牽著月遲坐進去。
月遲半仰躺在浴桶裡,任由十六跪在她身後。十六粗糙多繭的手貼近月遲的頭皮按摩,和她散亂的青絲一同在溫熱的水裡糾纏。月遲滿足地用臉蹭十六的手臂。十六不自覺地收回了自己沾滿泡沫的手,沒有察覺月遲一瞬的僵硬。
除了沉默,還是沉默,但在這沉默中卻醞釀著什麼。
十六心無旁騖地替月遲打理糾纏的長發,待收拾好頭發便起身告退。月遲居高臨下地看著底下匍匐著行禮的忠仆,麵色陰晴不定。
“還沒洗完……這麼著急是要去哪?”
十六低垂著眉目,例行公事般回答:“公主,部落裡還有許多事務要處理。”
“今日歇在哪兒?又是在一堆事務卷裡湊合?”
十六的頭更低了些。
“是,請公主早些歇息。不必等……”
隻聽得嘩啦的水聲,公主就這麼從浴桶裡走了出來。她渾身流瀉著水珠,腳踩得十六的衣擺濕了一大塊。十六驚訝地抬起頭,嘴裡囁嚅著:“公主……”
“連你也覺得我惡心?”
月遲蹲在十六跟前,浸濕的墨色長發粘在她開始從內裡腐爛的皮囊上,讓她變得像隻魑魅。
月遲直把臉往十六臉前貼,兩隻上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十六惶然地看著眼前已然被逼得有些瘋癲的人,隻覺得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不知是憐惜還是悲痛,一時沒來得及辯解。
月遲也沒等她辯解,便伸出雙手掐住十六的臉頰,幽幽地開口:“人人都說我人儘可夫,唯獨你不可以!”
月遲加重了力氣,同十六鼻尖頂著鼻尖,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在她跟前說:“唯獨你不可以!”
十六還沒反應過來,月遲卻是說完便捧住十六的後腦勺,將她壓在地毯上。十六回過神來不自覺地掙紮起來,這突如其來的親吻倒是變成了啃咬。月遲蠻不講理,十六且戰且退。月遲氣急之下咬破了十六的下唇,一股鐵鏽味在二人的廝磨中彌漫開來。
“公主,不可……公主!”
十六好容易才脫身,受傷的嘴唇紅腫著。月遲滿含淚光地看著她,悲泣又憤慨地揪住她的衣領,聲嘶力竭地質問她:“有何不可!你為什麼就是不願?你我明明就……”
十六緊緊抱住月遲,用寬大的衣袖將嬌小的人包裹住。手臂處傳來溫濕又酥麻的感覺,十六克製住自己,用手輕撫著月遲脆弱不堪的脊背,在她耳邊喃喃道:
“公主,十六會永遠陪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