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遲仰躺著,盯著身旁的人。
受三餐中秘方的影響,安德魯的身體越發臃腫,到了如今,已經完全看不出當年健碩草原狼的影子了。月遲絲毫不嫌棄這座肉山,甚至慈愛地撫摸了那腫脹的肥臉。
不過是再多忍耐些時日。
反正,也是時候了。
月遲風情萬種地目送前去草原深處圍獵的隊伍,尤其是那匹因超載了安德魯而分外吃力的馬。沒過多久,月遲又見證了安德魯被族人抬著回來,她假裝擔驚受怕,假裝以淚洗麵。
安德魯被安置在大帳的床上。他打獵時“意外”落馬,摔斷了好幾根骨頭,難以動彈。昔日的霸王,如今躺在床上不能自理。
月遲真的儘心儘力、親力親為地替他換藥、喂飯和喂水,溫和賢淑得像是他死心塌地的妻子。安德魯肥厚的眼皮耷拉著,顯得他的眼睛更小了。他那灰敗的藍眼睛裡擠出了一顆渾濁的淚水。月遲溫柔地替他拭去。
安德魯在心底發誓傷愈以後要加倍愛護自己的閼氏。
然而沒有以後,安德魯沒過多久就感染高燒而死。月遲安靜地坐在床邊旁觀了他的死亡,臉上帶著恬淡的笑意。
安德魯死後,閼氏林月遲執掌部落大權,養育她與安德魯唯一的孩子吾塞。部落積極與大夏通商,獲得了巨額的財富。他們不聲不響地兼並周圍的小部落,逐步壯大,慢慢侵蝕與大夏接壤的土地。等大夏反應過來,這個蠻夷部落早已形成了氣候。
月遲高坐在狼皮王座上,侍女們替她打著扇子。形形色色的人有序來到她跟前,向她彙報著戰況或是其他事務。
彙報聲中,大帳的門簾被掀起,一個清瘦的身影跨進來,落在了陰影裡。
月遲的眼睛霎時間一亮,立即揮手屏退了旁人。偌大的帳子,隻剩她們二人。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擅闖,族人們以為這二位有機密要商談,自覺地遠離。
月遲收起滿身警惕,輕鬆地赤腳踩在毛毯上,像隻輕巧的百靈鳥落入了十六的懷抱。
她近乎貪婪地嗅著十六身上熟悉的氣味,這總能令她心潮澎湃。但她仍不滿足於此,赤腳踩在十六的靴子上,雙臂勾住十六的脖子,半是逼迫半是哄騙。她仰頭吻上自己剛剛歸來的情人,使儘渾身解數來讓對方與自己一同沉淪。
月遲看見了十六眼睛裡壓抑著的愉悅。
她輕撫著十六臉上駭人的疤痕,內心升騰起無上的歡愉。
阿伊朵提來大浴桶。月遲特地吩咐過,做了一個更大的木桶。月遲和十六隔著氤氳的霧氣替對方打理著頭發。
十六的頭發短,隻留到肩膀,方便她在外奔走。月遲很快便梳理完了十六的頭發,卻瞥見她身上的新傷。
月遲撫上那剛剛愈合的疤痕,一言不發,隻是將十六抱緊,仿佛隻有這樣才能給予二人勇氣。
“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