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便到了那廟宇,這是外婆生前最喜歡來的地方,小慕容涵也與外婆最親。這個不幸的女人,任她如何有錢有勢有貌,她愛的那個男子,卻終究不愛她。外婆說,自那渡口追之不及的黃昏起,她的心就應經死了,存不下任何人,這一生她隻愛過他。後來與一個溫和的男人成了婚,不是最愛的那個,那麼是誰便也毫無區彆。
再後來夫君早逝,便孤孤單單的一生終了。
想起了許多沉舊的往事壓得慕容涵透不過氣,他們之間相差的又何止一個渡口的距離,愛便是一生相守毫無變數,不愛便是形同陌路亦是毫無變數。怕是外婆也看見了那不可跨過的距離,才轉身離開的吧。
哎……
千唐朔經過那廟閣,頓了頓,簡單的建築,普通的似與民宅無異;實則不然,那香樟木的沉香悠悠的蕩漾出來,寂靜的不凡。毫不突兀的便想到了那個清麗脫俗的女孩子,那個在新婚之夜一臉無畏的女孩子、那個對著自己搖頭的女孩子。
如幻覺一般,從那廟閣中便走出一個飄渺的身影,靜靜與那廟閣近乎融為一體。又看見她時才發現,這女子並未如自己所想那般脆弱,她低著頭走近,千唐朔望著她挪不開步子。也許感到有人,慕容涵抬起頭,便望見了呆立的千唐朔。那目光,像是登山的旅人偶然看見了山間的一抹草,那樣平靜,琥珀色的瞳仁卻深不可見,迷漫著悲傷。旋即便低下頭,繼續走。不由自主的抓住了那女子的臂。細細的握在手裡如此的不真實。仍是那單薄的目光複又望了他一眼。
“你……近來尚好?”愣是擠出了這般生疏的字句。
“近來無恙,多謝兄勞心了。”客氣而疏遠。的確,他們也從未彼此熟悉過,想著便鬆了手。
兩人背道而馳,未來注定沒有交集。
數十日過去了,沒了尋慕容昔的念頭,又見雙玉擇床得厲害。便決心歸程,告彆了廟裡的師太便離開了。
雇了馬車,很快便又見那南府的大門。
“誰說沒有,自是那些下人亂說的。”南塵冀愣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了一陣,開口道:“我想也是,二哥二嫂如此親密,又怎麼會……我多慮啦!祝你們子孫滿堂啊!”他滿麵的笑意,毫無悲傷可言。南宮翎微笑著,看著眼前灑脫的男子,她也愛過又怎能不知他此刻的心痛,看著看著便隻道了聲:“謝謝。”
他心疼得差點掉下淚來,卻逼著自己快樂。是自己拆散了她與流,隻因自己的一時私念,他愧疚。麵對成了自己二嫂的女子,他又能做什麼呢?
“二嫂,我問你,假若你未嫁我未娶,我們……”
“會和現在一樣,是朋友。”
“……”
“我不愛你,便是未來從前都未曾愛你。”
兩個微笑的人相對而坐,兩杯茶,一杯滿,一杯空。
臉上的笑,在並上門的刹那消失無蹤。習慣性的目送著直至那白衣女子進了屋才合上窗子。
“你回來了。”慕容涵靜靜地問。很顯然自己嚇到了那男人,男人轉過身,“慕容涵?”
……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認真地喊她。
“嗯?”看著男人的眼睛,仿佛一個溺水者,隻有自己才能救贖。
南塵冀覺得自己發脹的大腦突然安靜了,在看到慕容涵的時候。
又想到那女人平靜地告訴他,她與他的二哥早已行夫妻之實。告訴他,她從不愛他。
他衝過去抱住慕容涵,親吻她。
她卻也不反抗,也不動。
然後他停住了,抓著她的雙肩問:“你為什麼不推開我?”
慕容涵笑了笑,不說話。他追問:“為什麼不推開我?!”
那一臉平靜的少女,低頭理著衣服,也不抬眼,毫無語氣,平淡地說:“放過自己吧……夠了……”
這一刻,南塵冀突然覺得自己所有的情感,在這個沒有情緒的女子麵前都顯得,過分、可笑。
天近黑了,微涼的潮意泛上來,推開門,便走了出去。冰冷的空氣刺激著理智,夜越來越深,人反而更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