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堇嬈疑惑地看向堇嬛:“會是誰啊?打開看看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堇嬛搖搖頭,看到紙上印著“張記”字樣。
張記是樊中很有名的點心鋪子,那裡最有名的便是各色糕點。據說張記的老爺子曾經還給先皇做過糕點,遠近馳名。
堇嬛拉開紅繩,將紙一層層打開,頓時一陣桂花的清香撲麵而來,淡淡的幽幽的,帶著些甜膩的氣味,在空氣中擴散開來。
“哇,很好吃。張記果然名不虛傳。”堇嬈拿了一塊糕點塞進嘴裡,含糊地說到:“啊,會是誰啊,怎麼知道你喜歡桂花糕……”
堇嬛也嘗了一小塊,頓時清幽的香味在口中融化,就像置身於金秋時節,身旁有淡黃色的花瓣繽紛飛舞,香味淡雅悠長。甜而不膩口感細膩,吃完後滿嘴餘香。
“不知道。”堇嬛朝堇嬈搖搖頭。
低頭時,嘴角卻勾出一個欣喜的弧度。
晚上是顧府特地為家族中人舉行的送親宴。顧氏一族根係發達,但大多在江南一帶,所以出席的人並不是很多,隻在顧府院中擺了幾桌。
席間堇嬛安靜地吃菜,時不時和堇嬈說笑幾聲。眾人觥籌交錯,互相敬酒談話笑言,氣氛也算是其樂融融。
這時坐在主位旁邊優雅的顧夫人突然站起來,朝席間張望一會兒道:“堇嬛,怎麼不見你娘?”
堇嬛斂去臉上的笑意,放下筷子恭敬有禮地答道:“我娘身子不舒服,在房間臥床休息。”
“不舒服?她不是總是身體不舒服麼,怎麼,這次這樣嚴重?”顧夫人臉上得體的笑容突然有些扭曲,語氣裡儘是嘲諷,目光銳利地直直盯著堇嬛。
“是。已經臥床好些天了。”堇嬛淡淡地回來,頷首斂眉沒有看顧夫人。
顧夫人冷下臉來,“這是什麼日子,這麼多族人在這裡,怎麼能這麼隨隨便便地不出席。她是真的病重,還是隻是不想看我嫁女兒,她自己心裡清楚。”
這時席間交談的眾人也都安靜下來,麵麵相覷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顧乾此刻在書房和族長談話,顧府也沒人敢站出來勸阻顧夫人。
堇嬛皺了皺眉頭,臉色有些泛白,抬眼直視顧夫人:“大娘你誤會了,我娘的確是身體不好。”
“堇嬛,你那是什麼態度?如今這麼沒大沒小了麼,你恐怕是和你娘一樣嫉妒吧,司馬公子要娶我們堇姮,而不是你。”顧夫人冷笑著看著堇嬛,眼裡全是居高臨下的優越感。
聽到這話臉色慘白的不隻堇嬛,堇姮手中的筷子也應聲而落。
“娘,你怎麼能這麼說堇嬛……”堇姮咬著唇,看著顧夫人。
“是啊,娘,彆說了。三娘是真的病得很重,她沒有這個意思。”堇嬈走到顧夫人身邊,小聲地湊到她耳邊:“這麼多人在這兒呢,傳出去可不好。”
顧夫人此刻意識到自己確實有些失體麵,於是強笑兩聲,正準備作罷。
堇嬛突然站起來,勾起嘴角笑得有些慘然,看向顧夫人的目光裡帶著凜冽的寒意:“大娘,你怎麼說我沒關係,但是不要再為難我娘了。她已經時日無多,能不能……讓她平靜快樂地過完這段日子?”
說完便踏步離去,留給眾人一個纖瘦的背影,帶著些淡漠和哀傷。
席間的眾人再也沒有了品嘗珍饈美食的興致,都尷尬地坐立不安,看著眼前的一幕。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頓時浸透了顧夫人全身。爭了這麼多年,恨了這麼多年,到頭來什麼都沒有得到,也什麼都沒有失去。
就好像自己十多年來都是一個人在舞台上手舞足蹈,等反應過來時才發現台下一個觀眾都沒有。
在她聽到顧乾在夢裡一遍一遍叫那個名字的時候,便將所有的不滿和失落全部轉化成了嫉妒加諸在另一個人身上,好像這樣就能讓自己獲得快感似的。
顧夫人頓時定在原地,夜風吹過,她隻覺得周身都透著冷意。
顧乾從她麵前走過來,朝大家若無其事地笑笑:“顧某來遲,實在抱歉,請大家隨意儘興。”
他拍了拍顧夫人的肩膀,示意她坐下。然後就斟滿酒杯,一直沒說話。
堇嬛趴在桌子上,半合著眼睛聽鳳嬪之撫琴。
鳳嬪之病重體弱,彈琴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但是抵不過堇嬛突然的堅持,於是靜靜地奏了幾曲簡單的小調。
“嬛兒,宴席結束了嗎?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鳳嬪之靈巧地挑動琴弦,問堇嬛。
堇嬛撐起下巴,眯著眼笑:“沒有,我突然想娘了,就吃不下東西跑回來了。”
“是嗎?真是個傻姑娘,都十七了,娘那時候已經懷了你了。”
“啊,真的呢。你那個時候就已經嫁給爹了麼……”堇嬛看著鳳嬪之臉上的笑容突然沉寂下去,有些奇怪地看著她:“怎麼了,娘?”
鳳嬪之搖搖頭,開口正要說話,這時房門被人推開,夜風灌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