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便學會了英明決斷,幾乎每一個決定每一次取舍都能得到預想中的結果,更不懂得何為後悔。可是這一次,自己一開始便想要得到的東西都有了,可是為什麼還是這麼不服氣,忍不住去想若是自己沒有放開那雙手,會怎麼樣。
堇嬛到央王府時,被告知蕭紀央早上去上朝,一直未回。
管家將她領進偏廳,上了熱茶和點心:“王爺大概也快回來了,小姐不介意可以在這裡用些點心靜候一會兒。”
“打擾了。”堇嬛朝管家笑笑。
堇嬛靜坐著,忍不住苦笑一聲。
若隻是單純的想要道謝,自己冒著這樣大的雨來又是何必,結果換來的還隻是一句“不在”。
那晚他突然冷下來的表情始終是她心裡的一根刺,無法不介懷,無法不在意。
當自己反應過來時,已經舉著傘走到了央王府大門口。
儘管是在夏天,但周身的濕冷還是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隻覺得從腳到指尖都冰冷得駭人,坐下來忍不住用力抱了抱自己的肩膀。
外麵的雨似乎沒有要停的意思,淅淅瀝瀝攪得人心浮氣躁。
婢女已經上了好幾趟茶,蕭紀央卻始終沒有要回來的意思。堇嬛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左手輕輕摩擦著右手手臂,似乎這樣就能驅趕掉一些寒意。
似乎已經過了很久,堇嬛隻覺得頭有些重,脖子怎麼也直不起來,索性趴在桌上輕輕闔著眼睛。
蕭紀央回來時已經是傍晚。因為雷雨天的關係,天色看起來比平時暗了很多。
他一回來便一頭栽進書房,大有誰都不許來打擾的意思。
管家在書房門口猶豫了一下,還是敲響了門。
知道堇嬛已經等了一下午,蕭紀央隻是皺了下眉頭,歎口氣放下手中的狼毫往偏廳走去。
看到她趴在桌上沉沉睡去的樣子,心中有個地方放登時塌陷下去,柔軟異常。
她側著臉枕著自己的手臂趴著,長睫輕掃,麵容帶著些蒼白,嘴唇微微張著。寧靜美好。
他伸出手,停留在她臉頰上方的寬大手掌突然又下意識地握成拳,縮了回來。
熟睡的她眼皮動了動,有些恍惚地從桌上爬起來,眨了好幾下惺忪的睡眼才看清麵前高大的身影。
忙站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臉:“你回來了啊。抱歉,不小心睡著了……”
蕭紀央點點頭,垂眸看到她已經濕到膝蓋以上的裙子,道:“雨天就彆到處亂跑,小心著涼。”
“我沒有亂跑……”
蕭紀央有些嚴肅地看著她,堇嬛頓時失了辯解的勇氣。
“殷家退婚了,我……來謝謝你。”
“嗯。我知道了。”蕭紀央說完便往門口走去,走到門外又回過頭喊道:“你要在偏廳呆到什麼時候?”
堇嬛低頭撇撇嘴跟上去。
跟在後麵亦步亦趨,看著他昂首闊步的背影莫名覺得有些恍惚。
淋濕的衣裳此刻透著一種令人不舒服的潮濕感,說不上是冷,就是讓人發悶。頭還是很沉重,全身脫力。
正在昏昏沉沉之際,前麵的人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堇嬛沒反應過來恰好撞在了他懷裡。
蕭紀央下意識伸手摟住她的肩膀,隻覺得衣料上一片潮濕。
“怎麼淋成這樣。”說完又伸手摸了摸堇嬛的額頭,眉頭皺的更深了。
“發燒了也不覺得難受?”
堇嬛不知是因為發燒還是因為緊張,從始至終都有些茫然,並且極其順從。聞聲抬頭看著他,搖搖頭,又覺得有些發暈便順勢靠在了他胸膛上。
蕭紀央有些哭笑不得,低頭看著她此刻睜得很大水霧蒙蒙的眼睛,也生不起氣來。
歎了口氣叫來下人帶她去客房沐浴更衣,又吩咐人去宮中請了禦醫,叫人準備了些精致的粥點小菜放在房中。
他站在房簷下看著淅淅瀝瀝的雨,眉宇間疲倦之色漸濃,使整個人看起來清雋憔悴不少。
眼中的柔和神色漸漸化成一股深重的擔憂。
現下正是暴雨多發季節,江南一帶已經進入梅雨季節。雨水頻降,江南一帶河湖水位大幅度上升,前幾天又接到奏章江南溟河楚江交彙處堤壩岌岌可危,若是雨水在這樣落下去遲早會決堤,兩岸魚米水鄉到時將會化為泥沼。
當初築壩時朝廷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是由當時的工部尚書林政親自監工建造。
然而堤壩築成不久,江南便漲了洪水,大壩決堤江南一帶損失慘重。後來查出是林政築壩時偷工減料貪了一大筆費用導致的,遂判處死刑,家人流放塞外。
雖然後來年年修繕,但過了這麼些年,大壩內部隻怕早就不堪一擊。
晉封央王之後,皇上立馬收回了兵權,從兵部調任到工部,這顯然也是開始防著自己了。這麼些年南征北伐,立大大小小軍功無數,也確實有些樹大招風了。
此次皇上撥出重款決定重新築壩,一來是要築壩,二來大概就是想將自己架出樊中。
雖然目前尚未明確下旨,但皇上的心思,也總能摸清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