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斯盯著他的手心——哈利的速度太快太標準,他也隻能看到一點魔杖的影子——那份利落的動作讓他明白這個男人的確在戰鬥中走過了數年的歲月。
“您不需要去看個醫生什麼的嗎?”哈利有點擔心地問道。
卡爾斯嗤笑一聲,坐回到自己的工作台後麵。
對方拒絕的態度實在太過明顯,明顯到哈利根本不敢去捋虎須拔蛇牙,於是隻好自己找地方坐下,準備陪著店主到閉店,以防出什麼意外。
一眼看穿哈利的打算,卡爾斯輕哼了一聲,默許了他的舉動。
這一天剩下的時間都沒什麼其他人進入店裡。
其實以時間之象和鐘表大師的名氣,卡爾斯家族隻接受一些定做的單子就足夠他們一輩子的花銷,完全不用守著一個偏僻小鎮的小小店麵,等著一些根本不能數出座鐘價值幾個零的小鎮居民上門光顧。
但每一代的卡爾斯都恪守著古老的家族規則,每天按時前往小店,為人們修理製作一些樸實實用的日常鐘表,隻在有興趣時才會進行鐘表創作。或許正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是永遠的第一。
關店的點,鎮上的酒館依舊和往日一般熱鬨非凡,卡爾斯在他的老位置突然停下。
他望著那個漆黑之處,夜之女神籠罩之所。
他在這個地方撿回了一個似乎迷失了自我的青年,卻好像同時撿回了過去的自己。
現在他跟這個青年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令他突然生出一份世事無常的煩躁思緒。
斯內普偏過頭看向哈利——對方已經和他差不多高了,令人難以和那個瘦弱好像個虐待兒童的十一歲男孩聯係起來。
哈利一開始還以為卡爾斯突然停下是不是又有哪裡不舒服,仔細看著身邊人目光所指的方向,才醒悟到,那是他曾經站著地方。
當時他被失去記憶的斯內普拒絕,無處可去,也確實無處可回。他就這麼站在街頭,渾渾噩噩茫然失措,從天光到夜臨。
他看見了酒館的喧囂,看見了溫暖的火光,卻覺得那種熱鬨和歡樂難以接近。
這個小鎮的樸實居民們太過坦蕩熱情,像是一團躍動的火焰,溫暖而不會將人灼傷。但他無法接近那個……他做不到。曾經他是火焰之一,明亮耀眼、光輝燦爛。現在,他隻是火焰熄滅後的灰燼,無論怎樣的火焰也無法讓他重新燃起。
接著他看到那個人站在和他一樣的陰影中,望向酒館。那是一種他從未看過的目光,仿佛一個渴望溫暖的雪人在凝視著火焰,在渴望的同時,害怕太過靠近而融化自己。
昔日的魔藥學教授絕對不會流露出這種“軟弱”,對斯內普來說,這種行為簡直是將自己的心臟置於毫無保護的胸腔之外。
但是西歐萊弗·卡爾斯會,他在這座溫暖的小鎮“重生”,在這座溫柔的小鎮“長大”。這座神奇的小鎮為他冷漠的鋼盔套上溫柔的外皮,唯一不變的大概是那顆柔軟的內心。
於是哈利在一瞬間決定賭一次自己的直覺,裝作無家可歸的可憐人來博取眼前人的同情。
事實證明他賭對了,成功了。
“說真的,無家可歸,波特?”斯內普突然開口,“你究竟是有什麼毛病?”
這個聲音讓哈利顫抖起來,已經二十多歲的青年看著自己的前魔藥學教授,像是一個剛剛入學的孩子看著自己嚴厲可怕的導師,哆嗦著嘴唇,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斯內普隻是看著哈利,周圍的黑暗讓他看起來甚至不像是真實的,但他就站在那裡,雙臂環胸,如同站在霍格沃茨地窖裡的斯萊特林之王,隻用冰冷的眼神就能嚇哭成打的搗蛋小鬼。
“……我不知道,教授。”哈利茫然地說,“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