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蠻 羞(2 / 2)

貪嬌靨 兩塊煎餅 5030 字 9個月前

他眉宇間的氣勢太冷太硬,荊微驪發怵地把手又飛速縮進被窩裡,低著小臉,甕聲甕氣地說:“父親說過,救命之恩且得用心來報答,王爺可有想要的物件?我買來送你,做謝禮。”

最末尾的三個字被刻意咬重,似乎是生怕被誤會什麼。就好像,他不是個活生生的人,而是個長了三隻眼睛五隻耳朵的怪物。

嘖,明明不久前才剛說過還好是被他所救,這小姑娘說起話怎麼前言不搭後語的。

想得深了,沒禁住,他嗤笑一聲。

眼神更為深邃,狠狠黏住她:“我想要的,你怕是輕易給不了。”

不自覺輕呐,荊微驪抿著唇,下瓣還沾染了丁點兒亮晶晶的水潤。

緊繃感兀得出現,她大著膽子抬頭,直直看過去,羞赧與孤傲撞在一起,好似冰山包裹火焰,看似堅不可摧,實則一碰便炸開,變成滿天火樹銀花。

屋外靜謐如斯,屋外卻時不時傳來鶯鳥啼鳴。

一聲,又一聲。

手指再次蜷縮起來,她生了退縮的心思。

可這個心思還沒成型,就望見男人慢悠悠地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還不足半個手掌大的物件,努力從指縫間看,她才認出,這竟然是自己於靈闌寺那次意外丟失的香囊。

當時她察覺到香囊不見,都沒敢回去找,生怕這個修羅鬼又生了屠戮心思,將她滅口。

心驚膽戰地回到太師府後,她是再也不敢提起香囊之事。

可眼下,這早就不知所蹤的玩意兒竟然又被人提起,還明晃晃地攤開手擺在她眼前,怎能不慌,怎能不驚。

沒有去看她臉上的錯愕,樊封指腹微動,順著香囊上的花樣一步步描繪,濃墨重彩的光與影勾勒於五官起伏上,他啟唇,語速極緩:“這香囊上的馬銀花,是你繡的?”

他沒有問香囊是不是她的,而是開門見山問繡花所出,足以可見他不僅僅是撿香囊的人,更有甚是親眼看著香囊掉下來的那個。

思緒百轉千回,她有些拿捏不準這位北越王的意圖,隻能小幅度地點頭應下,瞧著乖巧極了。

“尋常女子都繡芙蕖、牡丹,你倒是挑了個與眾不同的。”他淡淡道。

“王爺也說了,那是尋常女子。”荊微驪扯動嘴角,動人的小臉上是不難察覺的嬌縱明媚:“我又不是。”

男人啞然,攥香囊的手指不受掌控地收緊,沒有被察覺。

“本王瞧著這花繡的不錯,不如荊三姑娘也給本王繡一個?”

不錯?哪裡不錯!

頂著麵頰上的滾燙熱氣,荊微驪朝那麵歪歪扭扭的馬銀花看去。

因繡工的不熟練,不僅淺紫色的花瓣東倒西歪成了風中殘骸,連帶著中間的白色花蕊和周圍做點綴的裝飾也有些不儘人意,說句實在話,能看出她繡的是馬銀花都是當真有本事的。

耳畔浮現他昧著良心的誇讚之辭,荊微驪有些不好意思:“王爺還是彆安慰我了,這繡藝怕是街邊擺攤白送都要被人嫌棄臟了眼睛,怎敢擔得起您一句‘不錯’。”

因著先入為主,她不可避免地將樊封所言當成了隨意客套的敷衍詞藻,卻忘了這位本就與眾不同的出身,以及喜惡。

樊封不以為然,直言道:“彆人不喜歡是彆人的事,本王喜歡就夠了。還是說,荊三姑娘認為,本王配不得這一隻繡品?”

“自然不是!”

怕他誤會,荊微驪不自覺抬高音量,腦海中儘數是靈闌寺那會兒他因被罵出身而殺人的血腥畫麵。

喉間滾動,胸口躍動,亮晶晶的瞳仁順著音源抬看過去,與此同時裹挾的還是少女軟軟的聲調:“我送,送便是了。”

總算得了便宜,男人眉宇舒展,鳳眸輕眯,勾芡了點兒如孩童般的小得意。

不再逗她,他自顧自收起香囊,放話道:“既然如此本王便拭目以待了,至於這隻,就等三姑娘帶新繡的來換罷。”

說完,也顧不上聽荊微驪的反應,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盯著他來去匆匆的背影,後者的心臟一會兒快一會兒慢,就是控製不住。

柔荑不自覺地朝跳得最凶猛的那處摸過去,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指尖才剛剛尋見,那不可思議的悸動感便消失不見了。

長舒一口氣,又揉揉臉頰,仿若一切如常。

這時,門口又進來一人。

是個生麵孔。

還是個不施粉黛的黑衣女子。

“見過荊三姑娘。”

來者聲腔高闊,氣派爽朗,一頭烏黑墨發高高束起,腰間佩軟刀,腕間貼袖箭,一看就隻不是養在閨閣而是校場的血氣兒郎。

可這一身英姿勃發,偏偏配上了張肉乎乎圓滾滾的包子臉。

有些不明所以,荊她試探性地問:“你是?”

黑衣女子笑嘻嘻地指了指自己的臉,道:“我是王府養的暗衛,也是我跳進湖裡把您救上來的,王爺讓我來給您送衣服。”

“是你救的我?”秀眉蹙起,顯然不悅了。

黑衣女子垂下腦袋:“是王爺讓我救的。他說他是男子,不便下水救人,怕事後毀了您的清譽,還說你們這些大家閨秀最看重這個了。”

這倒是。

呼出一口濁氣,荊微驪身子忽的發軟。

想到近些年來因名節受損稀裡糊塗便嫁人的例子,她止不住的四肢發寒,鬼使神差地又念及那人凶冷似霜寒天的臉,心中那頭原本平靜下來的小鹿又開始活蹦亂跳。

嘴角止不住地上揚,但又被她壓製住,最後扯出一張拙劣的冷淡模樣:“這樣啊,那還真是辛苦你了。”

“三姑娘客氣。”

黑衣女子也跟著笑笑,隨即把準備好的衣服遞過去,嘴上也不停:“方才來時我瞅見您大姐荊秋嫋了,您換好衣服我送您出去,若是在王府中待的久了那些人又得滿嘴不中聽的話。”

荊微驪樂了:“你倒是懂得不少。”

“沒,都是王爺說的。”

頓了頓,黑衣女子一臉無可奈何:“他還特地交代,必須得讓外麵的人瞧見是我把您送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