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歎了口氣,明亮的瞳仁一轉,泛著細碎的光暈:“阿芙,你覺得我美嗎?”
“自然是美的。”被問得不知所以,但明芙還是如實回答了。
荊微驪又道:“那既然我這麼美,又滿腹才華,若是隨便找個男人打發了一輩子不是相當可惜?”
明芙點頭:“是挺可惜。”
得了滿意的答複,荊微驪笑得眯起眼:“我荊微驪架子大,受不了罪,將來要嫁的人,須得是最頂尖的神仙郎君。”
“哼,荊三姑娘還真是好大的架子!”
閨中密友未談玩的話戛然而止,不約而同地朝說那無禮之言的人看去。
說話的人,正是不僅路過,還特意放慢腳步聽了一耳朵的周瀟瀟。
好玩的是,周瀟瀟今日穿的這套絳紅錦緞繡裙,竟然與荊微驪之前的一件出奇地相似。不說裙裳,連用以作配的首飾都選的為一套頭麵,都是畫雕樓的“金玉蝶”。
不動聲色地挑挑眉梢,荊微驪回敬道:“我才知道,原來周姑娘的耳朵生得有三尺長,嘴巴也有七八尺。”
“你!”
被懟得啞口無言,一陣語噎後,周瀟瀟隻得咬牙切齒地放狠話:“就你這樣喜愛花枝招展的女子,也不知道哪家的正經公子能瞧上,彆將來下嫁給了寒門仕,到時候可真是要笑掉大牙了!”
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荊微驪眉尾輕顫。但為了不被詬病儀態,結結實實的白眼還是沒有翻到明麵上。
嘴角隻彎三分,她風輕雲淡地站在原地,寒氣逼人的目光懶洋洋地掃過去:“是啊,我可比不得周姑娘,連穿衣打扮都得向彆人學,真可惜,東施沒有生在南鄉柔泉,發間注定彆不了芙蕖,最後配得的,也不過一捧狗尾巴草。”
鄙夷諷刺的話說完,荊微驪一把拉起明芙的手早早離開,隻留下周瀟瀟氣得直跺腳。
—
主帳內。
五官尚且青澀的少年郎一襲明黃色龍袍,正捧著心愛的牡丹欣賞個不停。
一簇天光從被撩開的營帳一角打進來,姬未沉順勢抬頭,果然看見樊封大步走近,他樂道:“赫川哥哥你來遲了,朕的梨花酥都吃完了。”
樊封負手而立,深邃的眉眼形如幽幽古潭:“既沒了,那臣就先告退了……”
“彆啊!”
急急忙忙地打斷他,姬未沉跑過去,抬頭與之對視:“梨花酥雖沒了,但朕還特地為你準備了桃花宴,保證有你愛吃的!”
“……”
沒脾氣地呼出一口濁氣,樊封了然於心。
難怪,明明說好的是春狩,卻又特地給一大幫官眷門下帖子,光一個狩獵場外圍皆是拖家帶口的馬車,他差點堵在外頭。
頭疼地看過去,他啞聲道:“陛下這是何意?”
“當然是為了你的終身大事咯。”
少年帝王咧嘴一笑,孩子氣得很:“你上次跟朕說有了心儀的姑娘,但死活都不說明白,朕心裡頭好奇得很,就隻能用這種法子瞧瞧未來的北越王妃了。”
“陛下當真聰慧非凡。”
涼嗖嗖的一句話傳到耳朵邊上,給姬未沉激得寒毛都豎起來了。
不等堂堂一國之君給自個兒找回點麵子,帳外便又傳來一聲通稟,是看守的麒麟衛。
“陛下,太師求見。”
姬未沉揚眉,清清嗓子,立刻有端起皇帝的架子:“讓他進來罷。”
話音剛落,荊太師便一襲深色對襟袍走進來,即使是看見樊封也在,依舊麵不改色地挨個行禮。
姬未沉坐回到華貴的椅上:“太師來尋朕,可有要事?”
荊太師拱手:“臣這趟來,是希望陛下收回將春闈改回三年一次的旨意。”
他說完,帳內的氣氛明顯得凝固了幾分。
吞咽一口,荊太師繼續說:“陛下,學子們苦讀數年,難免熬得辛苦,且當下六部皆缺少能才,此時更改製度,實屬不算上策。”
“這樣啊,”指腹一下又一下地敲拍在桌案邊緣,姬未沉嘟著嘴,軟乎乎的包子臉難得瞧見幾分鋒利:“那,北越王覺得如何?”
樊封看了眼戰戰兢兢的荊太師,隨道:“臣覺得,太師所言,不無道理。”
姬未沉靜默一瞬,竟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之前不是這樣說的啊!不是商量好了用這招引蛇出洞的嗎,怎麼赫川哥哥你還臨陣把朕甩跑了!哪有這樣的!
深吸一口氣,生怕自己失態,姬未沉強撐著臉上的和煦笑意,秉著胸口:“既北越王都如此說了那朕就再好好考慮一番,太師先回去罷。”
“多謝陛下,老臣告退。”不再耽擱,荊太師再度行禮。
離開前,沒忍住,又操著餘光在男人高大的身形上停了一瞬。
待他離開,姬未沉徹底繃不住了,三步化作兩步蹦到樊封麵前,剛準備認真興師問罪一番,就冷不丁地被堵住。
簡短的幾個字飛速在耳蝸周圍掠過,姬未沉半張著嘴巴,瞳孔瞪大兩眼無神,活脫脫像個不會說話的癡傻兒。
“真的假的!赫川哥哥你可彆為了這檔子小事兒故意耍我啊?”
一激動,他都忘了自稱朕。
樊封扯動嘴角,鳳眸閃爍:“事關終身,臣怎敢欺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