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微驪,”一聲規整的大名從他口中蹦出來,脆生生的,引得名字的主人情不自禁地看過去,便隻瞧見男人眯著一雙動容的眸,音色喑啞:“你當真不懂本王的意思嗎?”
不等聽她的回答,樊封繼續說著:“賜婚一事雖是陛下的意思,但本王並不打算抗命,或者說,隻以為這道旨意的對麵是你,本王才願意接受。”
最後一句話塵埃落定,他還又笑了笑。
這低低的一聲笑過於平和,聽不出發笑人的情緒。
與那汪黯淡的潭水再度相遇,荊微驪含糊地問:“那王爺,看上了我什麼?皮囊嗎?”
她聲音雖不大,問得卻認真。
炯炯美眸看過去,樊封也不怯:“本王承認,的確有皮囊有幾分關聯。但本王猜,三姑娘願意同本王一次又一次地見麵,與本王的這張麵皮,也能扯上關係吧。”
被說得臉一紅,荊微驪羞得耳根發熱。
是了,從靈闌寺那次算來,他們也就見麵寥寥數次,如果這人上來就扯什麼道貌盎然的話她隻會更討厭他。
相比之下,他答得如此坦然,反倒是滿足了她小小的虛榮心。
“本王知道,現下的你對本王還不曾生出什麼了不得的情愫,但人這一輩子很長,我們可以慢慢來。”
香囊早就被他自顧自地收起來,見他二度伸出手,粗糲的大掌橫在少女麵前,斑駁駭人的疤痕就這樣直愣愣地衝進視野,這是她第一次這麼清晰地看到這道疤。
準確來說,是這些疤。
有她不認識的刀槍劍戟所留,也有她認識的,比如厚繭,比如凍瘡。
兀得想起他的過去,腦海中閃爍出一個小小的身影,坐在冰天雪地的臘月中搓洗衣服,那麼小,那麼乖,卻又那麼惹人心波起。
她不敢去回應,隻盯著那隻大手看:“那若是我幾年、十幾年,乃至幾十年都無法回應王爺呢?”
“那怕是到時候,你也早就適應了有本王在的日子,也是離不開本王了。”他說得自信,嘴角泛起淺淡的笑意。
明明隻有零星定點,荊微驪卻覺得自己瞧見了寒冬中的可人柔陽。
她深吸一口氣,試著去回應那隻手。
可他的手實在太大了,尤其是她去抓握的時候,她這才知道,原來男人的手摸起來這麼粗糙結實,卻又這麼溫暖。
胸口中生出小小的芽,癢癢的。
“那,我試試吧?”
感受到小小軟軟的一隻搭過來,樊封莞爾,手上用勁兒,直接把她扯得腳底下沒了重心。隻聽她驚呼一聲,條件反射地抬手扶在他胸前,這才悻悻撐住身子。
看出來他是故意的,荊微驪瞪過去:“你這人真是壞心眼死了!逼我答應你就算了,還故意想看我出醜。”
明明是一句脫口而出的責怪,卻到了點她未曾察覺的嬌嗔,調調也是軟綿綿的,當即便引得男人的心化成不成型的一團。
他也覺得奇妙,笑意愈濃:“算不上逼,你可以拒絕本王,隻是你最終選擇托付終身的那個人,本王定然不會放過就是了。”
荊微驪彆開臉,哼哼兩聲:“王爺果然位高權重,身份尊貴,脾氣也大。您自個兒不還是個見色起意的。”
難得被人這麼指著鼻子罵,樊封心底生出點久違。
沒有否認身前嬌嬌女的“責備”,他應下這個說頭,但也眉目沉斂,既認真地說:“神佛給予眾生悲憫,可眾生卻不平等,勝出來的那個,才是最無法舍棄最放在心裡的那個。”
忽然想起什麼,荊微驪猶豫地問:“靈闌寺當日王爺既撿到了我的香囊,那可有瞧見一隻銀簪?鑲了藍珠的。”
“見了。”樊封簡言意駭。
輕飄飄的兩個字吹過來,她大喜過望,可笑顏還未舒展,就被男人潑過來的一盆冷水澆了個醍醐灌頂。
這次,她才算是徹底明白這人最惹人討厭的地方。
樊封惡劣地笑笑,又攤手裝起無辜:“等不日後你上了花轎,我再還你。”
“亦或者,你現在親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