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狄闕卻完全沒有想象中那種報複的快感。
那樣空寂的背景畫麵刺痛了狄闕的眼睛,心裡莫名的有些悶。
從孟帆明白的拒絕陳峰的那一刻起,狄闕就笑不出來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陳峰那苦澀絕望的情緒太深重,幾乎透過空氣傳到了他的心裡。
身體微微顫抖,聲音些許不穩,即使陳峰掩飾的很好,狄闕還是好像被放大了數倍的感知般,全部都接收到了。
那老男人坐在那,像死了一般的閉著眼睛,將人後無助脆弱的一麵無防備的袒露在他麵前,他的心突然間就軟了。
這一刻,他覺得陳峰……有點可憐。
孟帆說的那些關於複合的話是騙陳峰的,因為尚時曜總是打電話來給他抱怨無論他多努力,孟帆依舊對他有多麼冷淡,多麼絕情,多麼暴力,諸如此類。
但是,狄闕認為孟帆並沒有做錯。
當斷則斷,無法開始的戀情又不忍心去結束曖昧,是女人才會有的不忍和反複。
男人,就是該快刀斬亂麻,痛快的痛過了,再痛快的站起來。
狄闕咬了咬下唇,從假山石後麵繞了出來,朝陳峰走過去。
他心裡一聲低歎,想著,我他媽果然是個善良的好人啊!
“喲!”狄闕插著口袋在陳峰麵前站定,翹起一邊的嘴角,神采飛揚的衝陳峰打了個招呼:“你倒是挺會享受的,一個人跑到B&D的天台上躲清淨,睡午覺。”
陳峰聽到聲音睜開雙眼,就看到狄闕痞痞的站在眼前。
不知是不是光線的問題,陳峰覺得此刻陽光打在狄闕臉上,將五官襯得是那麼鮮明飽滿,仿佛畫裡走下來的仙童,比平時見到的那人還要漂亮上許多倍,特彆是那雙閃閃發亮的桃花眼,深深地印進了他的腦海裡。
即便在許多許多年後,陳峰都還是可以清晰的回憶起來,那天狄闕可以稱得上是美麗的臉孔。
他後來才知道,那種感覺,稱為救贖。
“你怎麼也上來了?”
陳峰的聲音略顯沙啞,狄闕完全當做沒聽見,一屁股坐在了陳峰旁邊,把手搭在膝蓋上裝大爺。
“擦,老子這兩天失眠,想找個清淨、空氣好、視野好的地方補眠,沒想到你卻在這裡礙事。”
陳峰聽到狄闕熟悉的粗話,心裡莫名的敞亮了一點,笑出聲來。
“大名鼎鼎、沒心沒肺的狄少會失眠啊,這可是個大新聞……”陳峰終於有心情開玩笑了:“我記得剛才開會時你在我旁邊睡的不是挺香的嗎?”
“你媽,我那是閉眼集中精力聽好報告,不懂就彆隨便汙蔑彆人!”狄闕憤怒的扭頭衝著陳峰叫道。
陳峰正笑著凝視著他,狄闕頭轉的猛了,嘴唇正巧擦過一片柔軟冰涼。
陳峰心中一動,愣住了。
狄闕也傻了,整張臉瞬間燒紅,他趕緊往後撤,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跳到老遠用袖子擦嘴巴。
“我靠,你爺爺的大色狼!”狄闕邊用力的擦嘴巴,邊狠狠地咒罵陳峰。
陳峰緩過神來,好笑的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身下的土,走到狄闕麵前,氣他說:“這次是你強吻我吧?大色狼這名號你還是自己好好留著吧。”
狄闕抬起頭來,衝著陳峰咬牙切齒。
他真是賤啊,這種人讓他自生自滅就對了,乾嘛跳出來安慰他?
陳峰仍然笑吟吟的看著他,完全不覺得他呲牙咧嘴、吹胡子瞪眼的樣子有什麼殺傷力。
狄闕的雙唇被他自己擦得鮮紅透亮,像熟透的櫻桃仿佛是要邀請他采擷似的。
陳峰笑笑,移開了眼神。
原來男人不過是自私且衝動的動物,上一刻他還沉浸在痛失所愛的絕望中,下一刻卻又對送上門的美色起了欲望。
真是,連他自己都沒有辦法瞧得起自己了。
看來會孤獨終老,果然是他活該。
孟帆,大約也是看清了這一點才說,他對他的感情隻不過是執念,而不是愛情了吧。
畢竟,孟帆和尚時曜在分開的這五年裡,身邊再也容不下任何男人。
這樣忠貞不二的愛情,他大概這輩子都做不到的。
男人,逢場作戲或單純紓解欲望的歡好總是不可避免的。
“你去補眠吧,我不打擾你了。”
不過眼前這人並不適合用來逢場作戲或紓解欲望,他玩不起。
他不知道狄闕有沒有聽到他和孟帆的對話,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但是對於能在他最難過的時候站到他身邊將他從痛苦的邊緣拉回來的這個人,陳峰是心懷感激的。
所以,他應該離他遠遠的。
陳峰轉身,手臂卻被攥住,他詫異的回身,看到狄闕亮晶晶的眼神。
“我說喂,你剛才忽悠我呢吧,說你沒時間?與其在這裡偷懶躲清淨,不如跟我去喝一杯啊。你現在可是我的大金主,我得找機會拍你馬屁才行。”
要安慰失戀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陪他喝個爛醉如泥。
狄闕怕陳峰一個人回家後仍舊苦悶無法自解,索性當他是哥們,拉出去喝一頓,讓陳峰發泄出來他也就安心了。
誰讓他是攛掇尚時曜和孟帆複合的當事人之一呢,總要相對的負起點責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