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練地在一堆雜物裡開辟出一條蜿蜒的小徑,陸浩哲施施然的走到衛生間,繼續刷牙。
沒有開封的、半開封的紙箱隨意的丟在地板上,葉晚一邊走一邊把擋路的紙箱踢到一邊。
突然停住腳步,在記憶裡有過與這相似的場景,思緒慢慢渙散,眼前的情景跟過去某一刻漸漸重疊起來。
那年,他離開的時候,他們家裡的客廳也是堆滿了這樣的紙箱,有幾隻還是自己親手貼的封條。
陸浩哲的母親兩眼淚汪汪的抱著葉晚,“我們走了,你怎麼辦呢。”
葉晚笑嘻嘻的安慰她,“伯母,我的革命根據地還在這裡呢,你什麼時候想要回老家了,還是能見到我嘛。”
“晚晚,報誌願的時候,報F大吧,跟浩哲一個學校,那就能跟現在一樣了。”陸浩哲的父親抱著一個大紙箱從書房裡出來,看著仿佛生離死彆的兩個人笑嗬嗬的建議。
“晚晚肯定報考F大啦,”陸浩哲的母親瞪了丈夫一眼,然後又抹抹眼淚,“可是這個暑假見不到了啊。”
葉晚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答的了,隻記得那天下午,他們就離開了,至於陸浩哲,分彆都不曾說的早就在幾天前先一步走了,和他的那個女友。
“我們到了那邊,裝上電話後就給你打電話,”陸浩哲的父親把行李放在後車廂裡,對著站在一邊的葉晚說,“哎,我們的手機號碼你都記好了?”
“恩,”葉晚點點頭,拍了拍褲子口袋,“在這保存著呢。”
世上大多的事情是人類不能預料的。
他們的車子剛剛從小區門口駛出去,老天爺就開始劈裡啪啦的下雨,葉晚抱著樓下的兩盆花跑回樓上去的時候,褲子裡的紙已濕透。
等記起口袋裡寫著號碼的紙以後,才發現鋼筆水的墨跡暈染在白色的紙張上,早已一片模糊。
第二天一大早,政府裡麵的人就來催促葉晚搬出去,因為房子是軍區裡撥給爺爺的,爺爺過世後,就要再回收回去。
因為之前早就接到通知,還沒搬走的行李也不多了,沒等到中午,葉晚就帶著早已打包好的東西搬到父母買的那棟房子裡去了。
直到過了好幾日都沒有接到陸伯母打來的電話,葉晚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們手裡的那個號碼是爺爺家裡的。
而最後,葉晚終究也沒有報考F大,而是報了本市的一所大學。
就這樣,錯開了第一步,他們也就再也沒有聯係過。
“今天……”陸浩哲走進客廳剛要開口,看見正在發呆的葉晚。
從思緒裡回過神來,葉晚抬眼看著陸浩哲,“啊?”
“怎麼了?”陸浩哲發現葉晚眼神呆滯,臉色也有些不對勁。
調整好情緒的葉晚一把推開陸浩哲在眼前不斷放大的臉,厭惡的皺了皺眉頭,“哎呀,惡心死了!你怎麼有胡須啊!”
陸浩哲摸摸下巴,鄙夷的看著葉晚,“你常識水平的下限為什麼一直在不斷刷新呢?這是男性的第二特征。”
葉晚做個鬼臉,“隻有第一特征不明顯的人,才會需要第二特征來證明。”
陸浩哲很淡定的打量了一下葉晚,“你是這個論點的論據嗎?”
葉晚正要開口,陸浩哲突然跳起來,“糟了!”轉身匆匆的往廚房跑。
一股焦糊的味道彌漫在空氣裡。
葉晚樂顛顛的湊到廚房門口,幸災樂禍,“哎呀,多少勞苦大眾吃不上糧食啊,你居然在這裡浪費,你浪費的糧食會擋在你去天堂的路上的。”
陸浩哲黑著一張臉把鍋裡的煎蛋丟到垃圾桶裡,抬起頭看向葉晚時,俊秀的臉上已經掛上了十分溫和的笑容,“你吃的那麼多,會讓你重的去不了天堂的。”
葉晚毫不示弱,笑的比夏日裡的太陽還要燦爛,“既然你那麼身輕如燕,那就早點踏上天堂路吧。”
“沒親眼看見你在地獄裡落戶,我怎麼能拋下你一個人呢。”陸浩哲笑意不減的說著惡毒的話。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沒有經過大腦審核的話就這樣直接脫口而出,葉晚說出口的那一刻,就開始後悔了。
怎麼搞的好像自己是個棄婦一樣?
空氣裡的氣氛變得凝重,陸浩哲收斂了笑意,隻是看著葉晚,似乎想要從葉晚的表情裡看出什麼。
葉晚抽身想要離開,剛踏出腳步,聽到陸浩哲的聲音飄過來,“被拋棄的人是我吧。”
動作停滯了片刻,葉晚呆呆的看著前方,空氣仿佛稀薄了很多,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哎呀,政府又沒有這項補償金,那麼清楚乾什麼呢。”葉晚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故作輕鬆的往客廳的方向走。
陸浩哲輕笑,“是啊,那麼清楚乾什麼呢。”
帶著笑意的聲音,在葉晚聽來,最後幾個字像是咬牙說的。
錯覺吧!陸浩哲從來都是氣得彆人吐血,他怎麼可能生氣。
陸浩哲隨後也走出廚房,越過葉晚往門口走。
“喂,早餐不吃了嗎?”葉晚看著他要離開,“不吃早餐容易得膽結石的。”說完之後,葉晚疑惑了一下,自己的這句話怎麼這麼耳熟呢,貌似自己平常沒有這樣的口頭語啊。
在玄關換鞋子的陸浩哲直起身子,笑了笑,“你怎麼跟老媽一個口頭禪了?”
葉晚咬了咬唇,怪不得自己說的那麼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