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特彆挑剔的陸浩哲根本吃不下食堂裡的水煮大白菜,就自創了一套規避懲罰的策略。
從生活部裡拿到一張特彆批準條,理由是:年幼無知生活白癡行動遲緩的表妹在初中部經常搶不到飯吃。
枉顧葉晚雖在四樓但總是能第一個到達食堂這個鋼鐵般的事實。
拿到批示條的陸浩哲再去初中部,把葉晚揪出來,趁著五點半警衛換崗監控室裡沒人的時候,從停車棚的小矮牆上翻出去。
如果事情僅就這樣,葉晚絕對不會想起來就咬牙切齒。
因為五點半換崗是個公開的秘密,很多初中部的學生都趁著那個時候翻牆出校,經常還會發生排隊的情況。
校方知情後,痛心疾首,治標不治本的特派級部主任在校門口蹲點,出去了的同學要麼是繼續爬牆被警衛逮著後扭送到級部辦公室,要麼是走校門口,被級部主任逮著後帶回級部辦公室。
很多年以後,葉晚都記得,每當目標獵物出現的時候級部主任的那一整套動作。
潛伏在保安室裡的主任會在第一時間,用他的兩條小細腿撐著龐大的身軀迅速的瞬間轉移過來,左手本,右手筆,眼冒精光,笑容詭異,陰森森的露出一口大白牙,“終於逮住一個。”
這個時候,葉晚就有種主任被蘭若寺裡的黑山老妖上身的感覺。
陸浩哲的辦法就是,先去小牆頭那裡,被警衛抓了以後,主動要求去級部主任那裡自首,然後在警衛的親眼目睹下,跟葉晚一起去校門口找級部主任。
“老師好,剛才見到這位同學違反校規。”陸浩哲一副公公正正的鐵麵判官樣子。
這時候級部主任就會搓著雙手,一臉喜悅的看著陸浩哲,“陸浩哲啊,”句末帶著輕微的上揚毫不掩飾對他的欣賞,這是多麼高尚的行為啊,雖然已經從初中部畢業了,還是為過去的老師分憂解難。
隨後,一副戚戚然的口吻,“初中部裡學生會的孩子要是都有你,這麼負責就好了,我們老師也就不用在這裡蹲點了。”
然後,受到熱烈表揚的陸浩哲就會一副謙虛恭良的好學生模樣正大光明從初中部的小門回到高中部。
後來次數多了,陸浩哲就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的當著級部主任的麵,“我都不好意思抓你了,你怎麼還違反學校規定呢?”
在對他的厚顏無恥表達了最深刻的鄙視後,葉晚不是沒有試圖向級部主任闡明事情真相,可是,後果總是檢討數量加1,批評教育加N。
“老師,事情是這樣的,陸浩哲他……”
“我當然知道,”級部主任點點頭,“陸浩哲他要照顧表妹,所以才會來初中部吃飯,雖然他已經從初中部畢業了,但是還是個心係母校的好孩子,是個主動為老師承擔責任值得表揚的好學生。”
葉晚滿臉黑線的看著級部主任,仍不死心,“我就是他表妹啊。”雖然這個不是事實,但至少陸浩哲拿特批條的官方理由是這樣說的。
級部主任難得靈台清明,一臉嚴肅的看著葉晚,“雖說一表八千裡,但是,我記得你的檔案,你隻有一個舅舅,還在國外,你哪裡來的表兄?”
“這種欺騙以及讓他人背黑鍋的行為,是極其要不得的,即使學習成績好,也不能這樣,而且,越是成績好,道德操守就越要注重,否則對國家的損失就越大,……”然後就是一頓巴拉巴拉,最後,“再寫一份關於如何提高自身道德素質的檢討。”
葉晚就耷拉著腦袋在心底流淚,欺騙和讓他人背黑鍋的行為,都是陸浩哲乾的啊,為何寫檢討挨批評的總是自己?
在那個葉晚背黑鍋受恐嚇的年代,他們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這家店,雖然這家店離附中很遠。
葉晚不知道陸浩哲喜歡這家店的原因是什麼,反正她喜歡這家店的原因是量多價廉味美,還可以無限製的添加小菜,每次都吃的意猶未儘,恨不得去外麵跑個幾千米消化一下回來繼續吃。
“S市也有這種粉絲,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吃不出家鄉的味道。”陸浩哲看著剛上好的熱氣騰騰的鴨血粉絲,有些感慨。
葉晚正在往碗裡拚命地加小菜,聞言一怔,隨即嘲諷的開口,“哎呀,那你到可以寫一首:鄉愁,是那慢慢的一碗粉,我在這頭,粉在那頭。”
說完之後,葉晚被自己嚇了一跳,自己怎麼這麼大反應呢?
陸浩哲頓了頓,難得的沒有反諷回來,微微笑,低頭開始吃飯。
雖然那條為眾人所詬病的校規在陸浩哲畢業那一年就取消了,但葉晚卻再也沒有來過這家店。
至於什麼原因,葉晚自己也不知道,也從來沒有想過去知道。
嘗了一口米粉後,葉晚感覺這次吃的味道跟以前有些不一樣,哪裡不一樣,又說不清楚。
說不定是老板娘打麻將掙了錢,高湯裡多放了肉,也或許,是太久不吃了,所以忘記了之前的味道,葉晚邊吃邊想。
從店裡出去的時候,葉晚隻覺得後背上都是汗,濕漉漉的夜風吹過來,覺得更難受了,整個人就像被扣在大蒸籠裡。
若是在陸浩哲的公寓裡吹著空調吃,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想起公寓裡那個空蕩蕩的冰箱,“喂,你沒有光合作用這種特殊功能,吧?”葉晚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
陸浩哲看了一眼葉晚,一本正經的回答,“雖然我吃綠色蔬菜,但是我體內沒有葉綠素。”
“既然你沒有自動合成能量的功能,呐,”葉晚指了指不遠處的地下商場,“前麵是超市,你不覺得有必要讓你的冰箱多吃點東西嗎?”
“我可以在外麵吃。”陸浩哲雖然會做飯,但是,自己做來自己吃,總是覺得有些淒涼。
葉晚鄙視的看著陸浩哲,“外麵?你連這種以前經常來的地方都找不到,嘴巴又那麼挑,餓死之前大概也找不到可以吃飯的地方。”
過了一會兒又欲蓋彌彰,繼續目視前方,“啊,我可不是關心你啊,隻是我的錢還在你那裡,你要是掛掉了,我就虧死了。”
說完以後,葉晚就恨不得扯根白綾自掛東南枝。
陸浩哲嘴角上揚,眼睛裡的笑意加深,卻是一副嚴肅的口吻,“恩,我當然知道你的意思。”
明明是自己期望的回答,但從陸浩哲嘴裡說出來,就覺得話裡的意思難以言明的彆扭,哪裡彆扭,又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