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貴妃在葛平的護衛下,在京郊見到了隴西駐軍的李子期。
李子期從前見過俞貴妃幾次,她就像是上京最美的花朵一樣,奢侈富貴,嬌嫩欲滴。他還記得初來京中,低頭向皇後請安的時候,俞貴妃就這麼施施然地闖了進來。
甚至沒等門口的宮女通傳,那如同明珠落玉盤地嬌俏聲音就響起來了,“姐姐,你堂弟來了?他瞧著同你不太像。”
“怎麼不像,”皇後娘娘沒有生氣,反而是愛憐地呼喚她來身邊坐下,“都是李家人。”
俞貴妃笑嘻嘻地說道:“還是我同姐姐更像一點,我們都好看得緊。”
“胡鬨。”皇後雖然斥責她,語氣裡卻沒有半點生氣,“你也該叫他一聲表哥。”
“不敢。”李子期隻覺得來人嬌俏霸蠻,連頭也不敢抬,生怕惹了麻煩。
“既是一家人,那我這果子露就當是賠禮,送給表哥了。”俞貴妃輕聲一笑,揮揮手命身後的宮女遞上一碗果子露,她似乎還在搖頭晃腦地往皇後身邊湊,身上的玉環叮當作響,發鬢上一支帶著霧氣的淡紫色牡丹跌落在地上。
李子期不自覺地看向了那朵花,卻先看到了那蹲下身拾起花朵的俞貴妃。
李子期克製不住地臉紅了,不知道是因為那句“表哥”,還是因為這一抬頭的驚豔。她生得太好了,巴掌大小的臉上帶著懊惱,整個人白得像是能發光一樣。
這樣的美人,難怪連皇後娘娘也這樣喜愛,也唯獨隻有上京的玉宮,才能嬌養出這樣的花朵。
然而這朵花,如今卻風塵仆仆,一身男子打扮地出現在了自己麵前。李子期愣神了片刻,她似乎比起從前更為美豔,哪怕是粗布素衣,都無法遮掩她的氣度。可她卻又同從前那副嬌俏的模樣大相徑庭,就像是翻版的皇後一樣,聲冷音淡,高高在上地說道:“李子期聽命!”
李子期跪在了地上。他瞧見了俞貴妃孤身而來,瞧見了那玉佩模樣兵符,瞧見了身帶殺氣的葛平,不等細說緣故已然猜到三分,心中大拗,如同刀割。隻是眼下等不到落淚的脆弱時刻了,他臨危受命,要同葛平一起,效忠於這位名聞天下的貴妃娘娘。
俞貴妃沒有同他再多話,李子期雖然兵強馬壯,逃亡上卻不得大用。她命李子期前去護衛皇後娘娘,以防長安王私下毒手。
李子期擔憂她同葛平同行人太少,還想要親自護送,不料俞貴妃聲如裂帛,很是決絕地說:“你此刻就該趕赴娘娘身邊了,若是叫長安王得逞,隴西李氏隻怕再無出頭之日。”
這句話如同掐住了李子期的命門,他聲音凝澀,看著貴妃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來人,隨我入京!”
李子期趕赴京中救下鸞駕,俞貴妃卻風雨兼程逃往梁州。她甚至不敢坐馬車,自騎著一匹駿馬,葛平等人跟在她旁邊,一行數十人步履匆匆,拋下行囊,隻喬裝做逃難的人家,直往梁王處去。
長安王私下捉拿他們的命令走的是八百裡加急,哪怕他們日夜兼程趕赴梁州,也沒有這驛站的信馬來得快。即便他們既沒有帶多少行囊,也沒有雇馬車,隻帶著數匹好馬一些乾糧,一路風雨兼程。
因此到了徐州的時候,就被人攔了下來,守城的正是徐州守備黃昆。
眼看就快到梁州了,怎麼能叫黃昆擋路?!可若是繞道徐州,且不說各自戒嚴,便是山賊匪亂,也不能保證他們這幾十人能順利逃出生天。
葛平咬咬牙道:“不若我們繞道山林,暫避鋒芒。”
“不行,我們越快到梁州,娘娘才會越安全!隻要梁王答應下來,長安王才會投鼠忌器,留下娘娘的性命!”
“也行。我早年曾結交黃昆,說不得有些香火情在。”葛平神色晦明難辨,顯見得也是不敢打包票。
一行人靠近徐州城,守城的小令在門口大喊:“如今徐州戒嚴,一律不得出入。”
“某是守備黃大人的親戚,前來投靠,還請通報!”葛平卻不急,隻遞上一錠銀子,請托門口的小令通傳。俞貴妃男子打扮並不顯眼,一身灰塵又低著頭,瞧著同小廝一般。
“既是黃大人的親戚,還請暫且休息,待我速速通稟!”雖然沒有拜帖,但來人出手卻是實打實的一錠銀子,一行人□□又是好馬,顯見得不是一般人。小令知情識趣,自然願意通傳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