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席話說出來,兩人不免心裡都輕快了許多,沒有方才那種緊繃。
眼看俞貴妃知道了想知道的事情,又不打算同自己閒話了,楊簌心裡不知為何有些不情願,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另起了一個話頭來。
“丁亮已經回去了,但是留了丁鳳,丁詳二人在軍中。”
“丁亮兄弟三人情比金堅,他怎麼舍得放下兩個兄弟,獨自回去了?”
“葛平勸過他們留在軍中,他也答應了。隻是如今徐州城門緊閉,徐公之事隻怕遲則生變。丁亮性子急,在徐州又有人手,便請命先回徐州集結人手,想要將徐公的家眷救下來。”楊簌不急不慢地說道,“至於丁鳳、丁詳兄弟二人,如今已經編入了軍中,跟著葛平了。”
“這是好事一樁,如今不必再呼嘯綠林了。”
“丁詳此人力大無窮,三軍帳中,竟無人比他更厲害。便是霸王鼎,他也能雙手環抱,將它舉起來步行數十步,悍勇無比。”
說到這裡,俞貴妃眼睛一閃,似乎覺得有趣,“這倒是厲害,從前隻知道他力氣大,不曾想這樣大。”
“力氣大,打仗就比旁的人厲害。他大哥丁亮,小弟丁鳳都識得些軍中的拳腳,也儘數交給他了。便是普通拳腳對打,人家一拳打出印子,他一拳頭,打倒一麵牆,誰都不敢和他對打。我給了他一對擂山甕金錘,另一套重甲,隻等馬戰上見功夫。”
“你倒是舍得,擂山甕金錘,可是出了名的那對金錘,敲擊有驚雷之聲,捶地能震數裡?”
“正是。”
“哎呀,這就給了他呀,你倒是舍得。”俞貴妃也是兵家出身,對這種神兵早有耳聞,眼羨非常。
“我又使不得雙錘,總不能叫這雙錘在庫房裡吃灰吧。再者說了,他們兄弟既肯去救了你,便是對我有恩情,便是要什麼都使得,何妨一對金錘。”
“呸,你這話說的,我是你的誰?油腔滑調的,也不怕姐姐聽到了,撕了你的嘴。”
“是我冒犯了,娘娘莫怪,娘娘莫怪。”
楊簌趕緊又給她倒了一杯茶。
“你這脾氣,同從前可不一樣了。”
“我從前是如何的?”
“你從前最討厭了。”
“那是從前好一些,還是現在好一些。”
“你現在都是要當陛下的人了,我哪裡還敢說你不好。”俞貴妃嘻嘻一笑,很是坦然地喝了一口茶,眼眸微抬,就這麼斜斜地看了楊簌一眼。
分明什麼也沒有,楊簌卻覺得心中如同過電閃石,刺撓的厲害。
“下回,叫丁家兄弟過府裡來,給你請安。”
“也好,軍中我如今是去不得了,”俞貴妃看了自己雙腳一眼,歎了口氣,“營帳我許久不曾去過了,倒是有些懷念。這些日子我給娘和弟弟都寫了信,他們卻不知道回我一封。”
“許是沒有收到罷。”楊簌安慰道。
“你不必安慰我,我這個人,就是血脈緣法淡了些。”俞貴妃低頭看著自己腳上的傷口,又猛地笑了起來,“但誰也沒有過得好,你說是不是?”
“你這個性子,倒是沒有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