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徐公高義(1 / 2)

這些日子風雨兼程,不曾喊叫一聲辛苦,全是她拿一股子心氣熬下來的。葛平武夫粗人,隻知道稱讚一句巾幗不讓須眉,楊簌卻知道她素來養尊處優,驟然遇此急事,心身俱是折磨,若是不細養一番,隻怕落下病根。

好在俞驕底子尚可,大夫先治了外傷,開了溫養的藥,又說人參燕窩可以吃上些時日,再讓她每日還是要動一動,練練身子骨,不要立刻就昏睡到暖香的簾帳裡。

隔著屏風,楊簌站外側輕聲詢問:“俞娘子身體可安健?”

“傷口不淺,怕是要留疤。”

俞貴妃撓了撓頭,雙腿內測,雙腳膝蓋俱是血痂,瞧著駭人,但還傷不了根本,她還有要緊事情,如何能為了區區腳傷便不出門,“不過些許小事,何必在意。”

大夫猶豫了一下,怕說話重了自己惹了麻煩,“日後還得好好養護,最好不要下床,興許就能恢複如初。”

“可有鬱結於心,脾胃不順?”楊簌追問道。

大夫點點頭,“貴人性情堅韌,尚算安康。”

等大夫出去後,楊簌才從屏風中走出來,同俞貴妃敘話。

“阿俞,你受苦了。”楊簌翻來覆去,隻說了這一句話。

“宮牆破碎,能留下性命已是幸事。”俞貴妃歎了口氣,眼神炯炯,雖然沒有催促楊簌,卻叫人心裡煎熬。

“此事急不來,你若是出行,必得乘坐輦輿,否則若是叫娘娘知道了,難免會添一筆自責,”楊簌對皇後也很了解,“她對你素來嬌慣,若是知道在我這裡受了委屈,隻怕先要怨懟我了。”

俞貴妃不知為何鬆了口氣,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都是要做天子的人了,誰敢怪你啊。”

楊簌不接她的話,看著日漸消瘦的故人,不知為何,忽然覺得她懂事太多了。

瞧見她興致好了幾分,這才緩緩開口道:“方才京城快馬加鞭傳了信來,楊殷已經即位成了新帝。”

“娘娘呢?”俞貴妃的神色凝滯,楊殷既成新帝,為何不奉皇後娘娘為太後?便隻是個名頭,也應當要給出來的。

“楊殷自稱即位是受命於先帝,娘娘卻斥他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楊簌的聲音有些僵冷,“兩不相讓,太後之事便耽擱了下來。”

“娘娘薑桂之性,自來如此,”俞貴妃神色冷凝,恨不得破口大罵,“隻楊殷心性狠辣……娘娘可還安好?”

“娘娘尚無性命之輿,隻被關在後宮中不得入朝,”楊簌又道,“雖有徐公嗬斥楊殷得位不正,當堂扔擲玉笏,命其迎奉太後上朝,可惜勢單力孤。楊殷更不比先帝仁善,當庭大怒,命左右扣下徐公,要誅他全家。”

“禦史那起子小人,先帝性情柔和,他們時常出言頂撞,如今楊殷得位不正,徐公玉隕,他們反倒不發一言!”俞貴妃冷哼一聲,忽又想起事情來,“我記得徐公家眷尚在徐州老家,若是能派遣義士相助,或許能留得血脈在。”

“我已命人去辦此事了。”

“徐公雖然直言不諱,卻也扭轉不了時局,”俞貴妃心中鬱鬱不得解法,“隻盼著娘娘千萬不要出事才好。”

“我不稱帝,亦不即位,隻等供奉先帝的遺骨,迎奉李娘娘為太後。”

楊簌此言,令俞貴妃正色。

楊殷稱帝了,楊簌手持衣帶詔,卻不稱帝,要親自去迎奉李娘娘為太後。若是李娘娘中途改口說願意讓楊殷為帝,那娘娘是無性命之憂了,他楊簌卻是要擔得一個出師無名,動亂江山的罪名。可相反的,看在李娘娘如此“有用”的份上,楊殷也不會輕易對李娘娘動手。

“我替姐姐多謝陛下。”俞貴妃不再口稱娘娘,反而是將李娘娘喚作姐姐,彆添了一份親近。

“如今天下諸侯皆在觀望,我也不宜先稱帝,”楊簌擺擺手,“若是沒有李娘娘替我坐鎮隴右道,我的兵可過不去南陽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