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滿卓餘光瞥到，“多冷啊，來床上睡吧。”

兩個女生躺著綽綽有餘。

“小滿姐，看你平時邊界感挺強的，我還以為你不樂意跟我睡一起呢。”

“我高中時候，收留外麵的…朋友，我們兩人擠在一張1米2寬的宿舍上下鋪，睡了好幾晚。”

“好羨慕你們啊，一定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蔣滿卓扯扯嘴角，“不是的。”

“啊？”

“算…我很喜歡的，情敵吧。”

尚苒。

這是蔣滿卓第一次把他們的故事，平平整整講給人聽。

“尚苒，是老福的表妹，比我還早認識李棹。她打扮誇張，不喜歡上學，音色很優越，經常在酒吧和小音樂節駐唱。

我總會碰見她和李棹他們待在一起。我偷偷關注了她的微博，後來還幫李棹給她送書送配件什麼的，像個跑腿的。

有次，她端著杯酒來台下找我，拿手挑我的下巴，特彆逗，你知道她問我什麼嗎？”

張喜愛聽著，懵懂地搖搖頭。

“她說，我覺得，我和李棹中間，你肯定喜歡一個。”

張喜愛抱著枕頭聽得入神，問然後呢然後呢。

“我當時慌亂死了，情急之下腦子一抽說，’我都喜歡’，又辯解是朋友那種欣賞，我不喜歡李棹。

她搖搖頭，說，她能感覺到的，因為她也喜歡李棹，我喜歡誰她一眼看得出來。

我本以為就要一撕兩破臉了，結果她話鋒一轉，說，但沒關係，我也很喜歡你，蔣滿卓。”

張喜愛也聽笑了，“救命，她好帥。”

“就這樣，我們成為了熟人，亦敵更亦友。她為人大方爽快，雖然很瘋，但我羨慕她又喜歡她。不止她，他們那群人，相處模式都很怪。習慣之後，又覺得特真誠。”

小張聽著，發問，“那你們現在，還聯係嗎？”

“我，聯係不上她。”

“是發生什麼了嗎？”

“李棹……算了，一些他的私事。”蔣滿卓起身關掉床頭燈，“有機會再給你講，晚安。”

小張沉浸在故事裡，而故事戛然而止。過了很久，床兩邊都隻剩淺淺的呼吸聲，但小張覺得蔣滿卓沒睡，便輕輕念著。

“小滿姐，沒睡的話聽我說，能跟著你工作是件很幸福的事情。雖然你不愛說話，也不太容易開心…但你又漂亮又有才華，所以不要自卑。其實，自從李棹出現，你變了，變開朗很多，我希望你繼續有盼頭地走下去。

晚安。”

床那邊沒有動靜。

背對著她，蔣滿卓翻了半個身子，發出淺淺囈語。

直到張喜愛的呼吸聲暫起，蔣滿卓才睜開眼睛，麵朝天花板。她確是沒睡著。隻是不那麼善於煽情或表達，隻好裝作不醒。

西北的夜裡不似南方，寒氣會入夢。兩人擠在一個不那麼寬敞的被子裡，蔣滿卓往中心挪，撤掉身下的被子，往床的另一半掖了掖。

她閉上眼，鐵馬冰河入夢來。

第二天睜眼，蔣滿卓就打消了好好打扮的想法，真冷。翻毛皮飛行夾克，黑背心，卡其街舞褲，踩了雙馬丁靴就出門了。解鎖手機。

「小滿，早。」

「我和朋友們今天要去民族草地舞蹈節，要帶上你朋友一起嗎？順便可以把錢包拿給你。」

她敲下，「好」。

她們在當地租了輛車，一路上，蔣滿卓佩戴好帽子墨鏡口罩，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複那個叫小權的男生消息。

“小滿姐，說實話，你是不是想給這位小帥哥一個機會呀？”張喜愛在駕駛座上，打著方向盤八卦道。

“我哪有？”

“他可是從初中就開始喜歡你！”

“照你說，所有藝人都要一個個跟老粉談戀愛？彆搞笑。”

“誒不過，那小哥長得眼熟，還挺帥的。”

“啊？”蔣滿卓攏起頭發，“我記得他昨晚也全副武裝，咋看出來帥？”

“這是一種感覺，感覺你懂吧……第一眼文文氣氣，沒攻擊力，越聽他講話，越像張揚不羈的少年…”小張說著說著聲音黯下去，沒來由映出兩張臉：一張是昨晚那位小權，一張是李棹。隻不過後者比前者藏得深一些。

小張一驚一乍，“你不會按著李棹的標準交朋友吧？”

“提他乾嘛，我不喜歡李棹了，真的。”

“可小滿姐，你沒有發現你審美一直如此嗎？”

“什麼叫一直？我身邊男性物種屈指可數。”

“上次，和你拍雜誌的男演員，也這個氣質，”小張坐直身體爭辯道，“在你合作的那麼多藝人裡，你竟然沒給他臭臉看，還聊起來了。”

“那是他也懂搖滾樂好吧。”

“上上次在後台，你最煩那網紅樂隊，也對裡麵貝斯手和顏悅色的。”

“是，就算我對帥哥有包容心，和李棹有什麼關係？”

“你就嘴硬，唉，”小張停止無謂爭辯，扭開車上的音響，交通廣播裡正傳出莫文蔚憂傷的歌聲。

「愛是我唯一的秘密

讓人心碎又著迷

無論是用什麼言語

隻會隻會思念你

……」

蔣滿卓清清嗓子，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