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棹一聽,終於也忍不住樂了,甚至感覺逗這個腦癱有點殘忍。
大家終究還是比較善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熱菜開始上桌,不知是誰打圓場道,來來來動筷子,古馳男笑話才算翻篇。
這種吃個排麵的大餐廳,佐料不要錢似的,非常盛行糖醋排骨、醋溜黃河大鯉魚、酸辣炒牛肉,就連清炒西葫蘆裡都有意想不到的醋。
從前李棹和蔣滿卓常去校門口買烤冷麵,混熟臉之後大叔見他從不放醋,平日點外賣也可以備注,但這種場麵就很尷尬了。
李棹有一搭沒一搭地夾著蠔油生菜,凡是上道菜,蔣滿卓就替他試吃一下有沒有醋,以防唯一的隊友就這麼中道崩殂了。
吃到最後,蔣滿卓都絕望了,蔣門酒肉臭,路有餓死骨。
西河人愛喝湯,服務生端著一大缽濃稠的湯上桌,斜對角做莊的男人起迎,“哎呦,多少次我來這兒吃飯,就為了這一口酸辣湯!”隨即,他讓服務生一人一碗盛好,仔細看大家品鑒。
“怎麼樣怎麼樣?”他話鋒一轉,“李棹,怎麼沒見你喝?”
“我對醋過敏。”
“兄弟,這你就不地道了,這年頭誰對醋過敏啊,”男人一拍大腿,“是我招呼的……不夠周到?難入法眼還是……?”
呃。
李棹小時候跟爹去應酬,沒少聽人這麼勸酒。可他第一次發現,替換一個客體,竟然還能勸醋。
下一秒就聽到那人說,“嘗一口,一口準沒事兒。”
……是我喝了對你有啥好處?
蔣滿卓此時放下筷子。
啪地一聲。
整桌人都看向她,以為她要因為為難李棹這事甩臉色了。
結果她隻是起身叫來了服務生,“幫我上一箱啤酒,最貴的那種就行……嗯嗯,放心,我結賬……”
說著她又補道,“哦,再來一二三四五,五瓶白的吧。”
等到服務生離開,蔣滿卓非常豪邁地轉向讓李棹喝酸辣湯的那位。心想,擠兌誰呢,不就是吃不了醋嘛,殺你媽了?
但嘴上說道,“哥,你呢,款待非常周到。彆人不都說以茶代酒嘛,我覺得那個沒誠意。這樣,我和李棹,以酒代醋,陪大家喝儘興,好吧?”
都給那人整懵了。
啤酒箱子哐哐哐往裡搬著。
林筱格正巧坐在門口,她此時是呆滯的,完全想不來她要搞哪一出,回想來之前還跟蔣滿卓保證,肯定不勸酒,這都什麼事啊。
蔣滿卓在桌邊磕開瓶蓋,泡沫唰唰唰往外滋,蔣滿卓動物凶猛地對嘴狂吹,暢快淋漓地說,“來,我打樣,給大家旋一個。”
真的一口旋了大半瓶。
勸醋那位目瞪口呆。
接下來,他隻好硬著頭皮喝了大半瓶。
李棹也啃開了個瓶蓋,靠在椅子上,配合蔣滿卓,依次敬酒。
座間有說自己剛吃了頭孢的,有說自己第二天要加班的。
李棹學著那人的語氣,“哎呦,這年頭還有人用這理由,是款待不周嗎?”
蔣滿卓這時補充道,“是啊,我蔣滿卓請喝酒,大家不給我麵子是不是?”
“給,給……嗝……”
勸醋男至少被敬了有四瓶,“實在是喝不下了,要不下次……”
“誒,按你們的說法,我一個女人喝的都比你多,那多害臊啊是不是?”
李棹直接上前給他滿上白的,“就喝一點,再喝點,準沒事兒。”
杯碰杯,又喝了不少。
短短二十分鐘不到,半個桌人都趴下了。剩下幾個女生和張一誠,屬於沒招惹或者擠兌人的,蔣滿卓自然不會為難她們。
張一誠在桌那旁,給蔣滿卓豎了個大拇指。
李棹低頭,他倆腳下十幾瓶啤的,一瓶白的,都是空罐。
“可以啊,酒量有長進。”
“我一直就是這個水平好吧,是你當年瞧不起我。”
李棹對瓶喝了口,望著閃爍的燈光。
當年他確實是個酒蒙子。
並不是說他醉生夢死,而是他喝不醉。他平時雖然跟孤魂野鬼一樣遊蕩,但是每次喝完酒還是會負責把所有人送上車或者扔去賓館,自己再離開。
他甚至享受那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受。
直到有一次,尚苒把蔣滿卓帶到酒桌上,李棹才發現棋逢對手。倆人從晚上九點喝到第二天早上,都沒醉。
後來刀哥問起來這事,李棹說,蔣滿卓就是表麵上看起來能喝,腳下都成威尼斯湖了。
刀哥愣半天他這話是啥意思,後知後覺地狂笑。
然後告狀給蔣滿卓。
蔣滿卓確實作弊了,但她沒有倒酒,她中途去廁所,吐了一次。但酒量已經在正常人裡算翹楚了。
其實那次是蔣滿卓跟李棹在較勁,她賭如果自己能喝過李棹,就讓李棹給自己寫的曲子打鼓。
算是勉勉強強的平手。
李棹沒多說,隔了一天,他就約蔣滿卓在吳汶的酒吧見麵。
他不僅答應給她打鼓,還找來了音樂生老福當吉他手,吳汶負責鍵盤兼人聲,蔣滿卓主唱,並且借來了爵士樂團裡的貝斯手和小號。
一年,整整一年,他們把蔣滿卓寫的十四首歌,完完整整做了出來。竣工那天,藝術樓下的流浪狗都為之狂吠。
所以就有了他們Barking Dog的樂隊名。
蔣滿卓也坐在靜默的餐桌上回想。
“李棹,我發現我真挺幸運,靠你們,走了不少捷徑。”
身邊的人撣撣外套,“人定勝天啊。”
收拾完殘局,眾人散去,醉著的就讓他醉著吧,沒打算給他送回家。
蔣滿卓去衛生間,正要從隔間裡出來,聽到外麵洗手台的聲音。
“你說她現在混這麼好,為什麼要跟李棹在一起?”
“你沒聽到李棹的履曆嗎,不比蔣滿卓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