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就是覺得她人挺實在的,為她不值……
你們沒聽說嗎,當年李棹他爸就是在這兒被捕的!李棹當天也在這吃飯,所以很多傳言說,犯事的根本不是他爸,是他……”
“啊?我的版本是,他爸升太快,一路得罪不少人,被算計了。”
……
蔣滿卓一時不知道該以什麼姿態出去。
人言可畏。
恰逢此時,外麵傳來林筱格的聲音,“不了解的話,少議論,言多必失,小心隔牆有耳。”
那兩人才乍地看向隔間。
聽到出門的腳步聲,蔣滿卓才推開隔板,林筱格已經倚在洗手台上等她了。
蔣滿卓洗手,望著鏡子裡她的背影,“謝謝哈。”
“不是為你,”林筱格看起來有點微醺,“但我還挺佩服你的,不,應該說你和李棹這種人。能夠純粹的喜歡一個人,喜歡一件事這麼久,我做不到。
你知道嗎,我當年算是鐵樹開花,我真的很喜歡李棹,也很恨你。”
她說著,自己都笑了。
“結果你還真紅了,咖位也高,我也就,沒有那麼討厭你了。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你就是比我強啊。
咱們那屆,有很多像我這樣的,其實畢業後幾年,壓根就不喜歡李棹了。大家隻是討厭被比下去的感覺,你懂嗎?”
“我懂你。”
“我懂你。”
蔣滿卓重複說了兩遍。
“我和李棹沒有在一起,李棹誰也不喜歡,你知道的。”
林筱格擺擺手,推著蔣滿卓出去,“當局者迷…”她小聲嘲道,“快走吧,李棹在外麵等著你呢。”
蔣滿卓以為她那就是托詞,結果一出門,正好迎上李棹堅實的背,趴在欄杆上吹夜風。
手臂上還搭著她的外套。
“你在廁所買房了?”
“跟林筱格聊了幾句。”
李棹把外套披在蔣滿卓身上,還幫她係上了第一枚盤扣。
兩人下樓叫車,顯示司機距您3km,預計還需10min。
在寬廣的草坪上,已沒什麼來往的人,周邊是一片人工湖,夜裡閃著粼粼波光。他們插兜站在湖邊,北方的城市水路沒有貨船。
高三那年的春節,李棹和老福就要去參加上音的校考。
蔣滿卓半夜從家裡翻窗戶到西河邊,跟李棹坐在公園長椅上,一言不發。
良久,她說,我本來想祝你考試順利的,但以你的水平,輪不到我祝福。
李棹說,這不公平啊,不會哭的小孩沒糖吃唄,蔣滿卓,快祝我校考順利。
這時,西河麵上出現一道弧光。
蔣滿卓不管三七二十一,閉上眼對著流星般的水光許願。
第一呢,祝李棹平穩上岸。
第二呢,她希望自己能和李棹去往同一所大學。
西河的水很淺,沒有捕魚的人。她想,總有一天夜裡,她會被打撈上岸,像水一樣流放到遙遠的地方。
二十五歲的蔣滿卓站在人工湖前,感歎道,“我十八歲那年的願望一個都沒實現,但好像,有意外收獲。”
李棹仰頭看墨黑的天,“不巧,我那時候也許了個願,實現了呢。”
“那我猜你肯定許的跟蔣滿卓有關。”
李棹假裝沉思,“嗯……你肯定許的跟李棹有關。”
蔣滿卓嘿嘿笑了。
湖邊涼風習習,有幾縷頭發纏繞在發帶上,蔣滿卓提手去攬。剛舉到半空,正好碰到李棹的手。
他幫她理了理額前的頭發,又縮回去了。
蔣滿卓問,車還有多久到啊。
李棹看著屏幕上的,預計還有五分鐘。
他深吸一口氣,問,神通廣大的蔣滿卓,能再滿足我一個願望嗎。
蔣滿卓點點頭。
“在這五分鐘裡,我可以抱抱你嗎?”
今天的李棹,一定很難過。
“好。”
蔣滿卓沒有問原因,隻是上前半步,胳膊環上李棹的脖子。
李棹也隻是,俯身緊緊環住她的腰,把頭埋在她頸間。
寒與暖交彙,蔣滿卓整個人刻骨銘心地,在發抖。
蔣滿卓在他耳邊低語,“其實你生日那天,我記得。你問我沒有其他要說的嗎,我說沒有。那就今天補給你吧,祝李棹每天快樂。”
“嗯,聽到了。”
“李棹,想聽你唱歌。”
“我唱歌跑調。”
“那也要聽。”
他頭枕在她肩上,每發出一句聲音,蔣滿卓骨骼都隨之輕顫,儘管他的聲音小到可能隻有兩人能聽見。
“他他頭發豁豁牙牙/呼吸的火/跳在灰色/昨日詩句今夜逃離……”
這是蔣滿卓寫給李棹的歌,原來他都知道。
蔣滿卓那時特想問,李棹,你到底瞞著我們,承受了多少?
在不知不覺裡,汽車到了,在向兩人鳴笛。
再鬆開時,他們早已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