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倆人都睡不著,李棹給他講了那晚的大致情況。當然,他手動忽略最精彩的那一段。
刀哥聽完,參謀道,“聽她話裡話外的意思,一是嫌你不夠愛,沒關係,感情可以慢慢培養;二呢,是嫌你條件磕磣,沒錢沒事業,怕你當拖油瓶。”
“不會吧……”李棹畢竟嬌生慣養大的少爺,還真沒被誰瞧不上過。
這麼一說,他也有點虛。
“蔣滿卓,典型當代成功獨立女性,人家不求你帶飛,但好歹不能拖後腿。就說你倆真在一起,沒房沒車沒名氣啥都給不了她,換誰能不考慮?”
靠,有點道理。
李棹彈坐起身,“刀哥,你把音樂盛典詳細發我。”
“淩晨三點,也不必這麼急……”
“快快快,時不我待。”
刀哥勾選項目書和邀請函發過去,“你過於亢奮了啊。”
“賺錢養家,一寸光陰一寸金,嗯。”
畢竟有國際地位這種buff加身,李棹和YMH架子鼓、PRE奢牌等代言還在履行,自從決定不能坐吃山空後,他開始投入晚宴social,積極營業。
吳汶千載難逢地聯係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爹,討來了商務邀請。樂隊四個往那兒一杵,沒名氣,但咖位還行。
還真彆說,李棹正常起來,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一個月時間,躍升品牌新寵。
這種場合開銷大,但隱性利益也多。
儘管他們的新專播放量仍然一籌莫展,但五月初的音樂盛典,主辦方默默把彌滿這支名不見經傳的樂隊,從暖場嘉賓,調換成倒數第二個出場。
曲線救國。
五月份,新世代音樂盛典直播在即。
化妝間裡,老福歎人比歌出名,出場順序拿咖位和流量定調,他挺愧疚的。
吳汶反駁,“我問心無愧,咖位看似玄學,但它跟努力脫不了鉤。比他們多練幾萬個小時的基本功,沉澱更深層的知識,換算成品牌價值,就是底氣。”
李棹心裡認可,手默默在腿上敲拍子。
撲完底妝,化妝師端詳他,讚歎,“日後有機會多拍雜誌,不然對不起你的骨相。”
他給妝發老師說,不用整太精致,他再去檢查一遍鼓的線路。
待李棹離開化妝間,老福給吳汶使眼色,“他是不是緊張?”
“像。”
……
李棹蹲點在攝影機旁,圍觀開幕嘉賓的表演,可以說,不堪入耳。監視器的耳返裡,粗重的器樂掩蓋人聲,而係統自帶修音把歌曲磨得乾癟。
李棹趕往音頻組,調節音響效果參數。
一個黑色朋克穿搭,染著灰頭的人擦著他肩膀路過。
視線的重點全部向他偏移。
這人好眼熟。
顯然,權子昀也注意到自己身後的人。出於一個成熟藝人的禮貌,他向李棹伸出手,“bro,好巧。”
李棹拍了他掌心,“不巧,以後會經常遇到的。”
時間緊迫,李棹徑直拐進屋,“你好,我們是倒二出場的樂隊,麻煩到時把低頻音量減弱些。”
音頻老師剛要應答,餘光瞥見叩門的權子昀,“小拳,你來有什麼事?”
“老師,拜托我演出時強化人聲和電吉他和底鼓,直播音質很差,這樣效果會更炸。”
音頻老師聽罷,抓頭思考,把轉椅朝向兩人。
“情況是這樣的,你們訴求都很合理,一個要靜,一個要噪,這是兩套參數。如果在音樂節,技術上完全能做到。但你們也知道,這種走秀性質的盛典,音響條件並不達標。
更何況你們兩個平行舞台,沒有彩排的機會和中途切換的時間,你們得自己統一標準。”
說罷,他攤開手。
盛典為了精簡流程,增強節目效果,兩組嘉賓在舞台兩側無縫表演,然後分開接受采訪。
兩組裡麵,勢必有一組是陪襯。
音頻老師也很無措,一個是資源咖,一個是流量,歪屁股誰都不合適。
李棹拍拍權子昀的肩說咱出去商量。
“這種音質條件,一味強化你們的器樂,會很聒噪。如果你不能保證團隊那些強力和弦的水準,我建議削弱低頻。”
權子昀叉腰說,“哥,有時候現場就這樣,它的效果不能跟錄音室比,氣氛才最重要。”
“舞台和觀眾距離很遠,這是個商業廣場它沒有聲場設計,後麵的人壓根聽不到你在演奏什麼,”李棹淡淡道,“如果你認為熱鬨就是氣氛,那我無話可說。”
權子昀有點搖擺。
他畢竟不是音樂大師,況且李棹的想法聽起來,非常合理。
正當權子昀決定退一步跟李棹商量個折中對策時,一串堅篤的高跟鞋聲打斷了他。
“不能改。”
李棹和權子昀雙雙扭頭。
隻見蔣滿卓一襲棗紅禮裙,絲絨袖套襯著勻白的皮膚,信步向權子昀走來。
“不能弱化低頻,”她朝權子昀說,“沒有混音,如果鋪陳不夠有力,你再賣力唱,也徒顯弱勢。
彆忘了,你不僅是音樂人,也是明星。”
蔣滿卓站定,侵略性地審視李棹。
裁剪背心,鈍肩西裝,鬆弛又正式,忽悠起人來一套一套的。
“李棹,這是權子昀新專主打歌,對他很重要。”
李棹再瞧,你倆一致對外啊。三個月沒見,蔣滿卓和他積攢下的那點熟稔好比歌做一半電腦崩了,通通格式化。
李棹彆開臉,笑得有些酸澀,仿佛聽到很荒謬的說辭,“這也是我們樂隊首專首演,對我就不重要嗎?”
怎麼會不重要啊。
可蔣滿卓還是無視他,強勢邁進房間,叮囑音頻老師把參數修改成適合權子昀表演的模式。
再出門時,李棹抱臂靠在牆邊,斜眼看她,“蔣滿卓,你是不是以為我在忽悠權子昀?”
“不是嗎?”蔣滿卓挑眼看他,“我懂,這樣勢必折減你們的效果,但權子昀是我的藝人,我會無條件維護他的利益,希望你能理解。”
李棹站直身體,歪嘴笑了,“那我也摸著職業素養,告訴你,舞台這麼搞,準垮。”
蔣滿卓一聽,來勁了,“我也是職業音樂人,還有屋裡的音頻老師,憑什麼固守你無端的預測?”
“因為我舞台經驗比你們豐富的多,因為我實地勘測過了而你沒有——”
正爭吵著,刀哥從門外匆匆跑來,一把捂住李棹的嘴,把他攬走了。
蔣滿卓氣不打一處來,回過神才發現,後台有好幾個人,躲門後舉著手機拍。
她踩著高跟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