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竹峰,山間溪流,水勢湍急。
一位十三歲的少女,穿著一身布衣,紮著雙髻,伸手撈了一把溪流,送入口中。
她本是這山頂居住的小書童,因這條小溪的水最乾淨才每日拿著木桶來取,誰知今日的水竟有股腥膻的味道。
“糟了,這好像是血……”
少女正掐著耳朵思索,就有人從身後拍了拍她。
身後男子不過二十出頭,穿著碧色竹紋長袍,生得玉樹臨風,一雙骨骼分明的手指抱著琵琶,似尋常樂師那般細嫩,單看一眼,便覺得好似一張嶄新的白紙。
他麵容俊美,聲音柔得如書生般,雖語氣著急,可聽上去如冬日的烈陽那樣惹人想要親近:“陶兒,出什麼事了?”
陶兒:“公子,有動物受傷,把溪水給染紅了!”
穆雲之:“動物?”
這溪水的確泛紅,但細想想,山中隻有幾隻野雞,絕不會將溪水染得如此紅,穆雲之自小在京城長大,見的世麵甚廣,又了解當下朝野局麵,知道這絲絲縷縷的血跡絕不是受傷的山雞。
如今京城朝堂局勢混亂,奸臣當道,饑荒四起,各地叛變人數劇增,受傷的有可能是誤被波及的平民百姓,或者有可能是突然興起的山賊。
隨即摸著小童的頭安撫:“可能是附近有人受傷了,待我一探便知,彆急。”
他聲音溫潤,語速緩慢,尋常人聽了,都不會不自覺愣了愣神,連同與他相識五年的陶兒也不例外。
陶兒乖乖坐在旁邊等著,隻見穆雲之琵琶弦動,眼前似有真氣形成的牆壁阻擋住湍急的溪流,殷紅的血水頓時凝作一個小水泊。
隻見水流中的暗紅正是從東邊延伸而來,便命陶兒與自己一起分頭去找,說不定附近確實有什麼奄奄一息的傷患。
不一會兒,陶兒鼻尖上沾著泥巴,揮舞著手中的樹枝大喊:“公子,這邊草叢裡真有個人!”
穆雲之心道,竹舍設立之處極為險峻,一般情況下尋常人上不來的,能出現在這附近的,定是根基極為深厚的高武者。
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湊近一看,草叢裡麵側趴著的竟是一位血跡斑斑,穿著破爛布衣的少年。
此人全身瘦削,前額被淩亂的碎發擋住了大半,眉目妖豔,再往下,那滿是泥濘的鬢角旁似乎有一道蠶豆那般大的燒疤,顏色極深,似乎剛被火燒完結成痂。
對方的背上,還有一道六寸長的刀口,猙獰可怖,觸目驚心。
穆雲之俯身一步步靠過去,納悶這約麼看上去十五六歲,身材清清瘦瘦的少年,身上幾乎沒有任何武學內功的根基,是怎麼爬到這山峰頂上的?
即便是與他略學會一點武功的陶兒,每次登頂都要靠他抱著借力,才能順利爬上峰頂,可是這個少年一個人重傷躺在這,想也知道定是有人暗中幫了他的忙。
“喂,醒醒。”
他伸指一探,見少年仍有鼻息,便開始搖晃他的身體。
不知是不是他這不高不低的呼喚奏了效,再抬眸望去時,正對上少年那雙漆黑幽沉的眼。
“公子!他居然醒了!”
陶兒起初被突然睜開眼的少年嚇了一跳,可再看看少年的容貌,竟有些怦然心動。
——上挑的眼尾,俊美的下顎,白皙的肌膚……活生生一副話本裡妖孽的長相,任哪位少女多看幾眼,都會不由自主羞答答起來。
那少年浸了墨一般的瞳孔起初輕輕掃了一眼陶兒,夾雜著一絲狐疑。
“感覺如何?”
穆雲之溫和的聲音傳出,少年便與他的視線相撞了。
電光火石之間,那雙眸子多了一絲錯愕與緊張,還漸漸多了興奮與熱切,染血的手指稍稍撐起身子,癡癡盯了他半晌,才發出含含糊糊的聲音:“ni……x……”
“什麼?”穆雲之聽不太懂,側著耳朵湊近些。
對方支支吾吾半天,隻冒出一句:“你……好像仙子……”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