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蹲下身子,說:“好吧,那我到明日卯時再走,隻是明日,你絕不能再攔著我了,去找我的朋友吧。”
少年那泛著淚光的眼睛一瞬間露出了喜悅,抱住他小腿的那雙手臂漸漸抽離,像小雞啄米般點點頭:“多謝公子,您是我見過的最溫柔的人。”
這純良無害的小白花眼神,就像是得到一個喜歡的布娃娃多一點陪伴的普通小孩那樣天真爛漫,穆雲之再多看幾遍,感覺自己真的要舍不得離開了。
目送人離開屋子之後,歲諗安一直跪在門邊。
房屋的門是關上的,但是不影響外麵的聲音進來,對方出去後,陶兒就小心翼翼出聲問:“公子,我方才聽見屋內有聲音,那少年是不是……醒了?”
“嗯,明日一早再走罷。”
穆雲之的聲音透著一股因困倦而萎靡的精神。
陶兒“啊”了一聲,最後什麼都沒問,可穆雲之突然轉移話題:“你真的聽見他夢中念我的名字了嗎?”
聽到此言,歲諗安頓時打了個激靈。
最近他時不時做夢囈語,居然都被小陶兒聽去了?
陶兒道:“是我親耳聽見的,但是公子你這麼一問……我,我也不太確定了。”
還好陶兒年紀小,並不十分肯定自己的答案,穆雲之隻能敲了敲她的頭,喝令她睡覺去了。
門悄悄開了一個縫,歲諗安望著那仍是望著對麵吸著燭火的屋子,回想起他二人方才說過的話,總覺得自己以後再麵對陶兒時,絕不能再掉以輕心。
……若是以後能找個機會,把陶兒弄走就好了。
歲諗安在心中暗暗做打算的時,已經夜深人靜,他聽對麵逐漸沒了動靜,就悄悄打開了穆雲之所住的房門。
屋內一片昏暗,唯獨一縷月光灑在桌案上,上麵的白瓷瓶和數量不菲的銀兩顯得分外耀眼。
沒管地上打鋪睡著的小陶兒,他緩緩邁著步伐,走到桌案旁邊,拿起瓷瓶,打開聞了一下。
與他平時喝的湯藥香味差不多。
歲諗安知道,這是穆雲之想要給他留下的傷藥和盤纏。
曾經的青梅來找他實在是事發突然,不然穆雲之也不會突然選擇離開,還心中愧疚,給他留下這麼多錢。
他也知道,如今的穆雲之已經身上沒剩下多少錢了,隻不過是實在放不下一個孤苦無依的小小少年,才這般做。
歲諗安放下瓷瓶,沒有拿桌上的銀兩,而是走向床邊,最後看一看那睡榻上躺著的人。
穆雲之一向睡得熟。
他壯著膽子,將膝蓋悄悄頂上睡榻的一角,俯下身撐在上麵。
正在熟睡的人發絲還掛著一跟枯萎的竹枝,隨著睡熟的人綿長的呼吸聲起起伏伏。
歲諗安輕笑,輕輕將他頭上的枝杈摘下,對方果然沒有醒。
他更膽大了些,徹底俯下身,將額頭輕輕貼了上去。
“你放心,隻要我在你的身邊,你絕對是安全的。”
感受著那冰涼的體溫,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心臟竟跳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快。
本來,他留在穆雲之身邊不是主要目的,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想讓穆雲之有任何踏入城內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