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們同時又是有生命的,在奧利維亞入水的那一瞬間,沙層中就亮起了瑩光,這種生物在沉入靜寂許多年後又一次被誤闖入的她而驚醒,幽綠幽綠的眼睛接二連三的亮起。
奧利維亞心下有些緊張,和場景滲不滲人沒有關係,而是因為遠處的魚正掉轉頭朝她衝來,奧利維亞估計它至少活了幾百年,堅硬的鱗片大概要極靠近才能用咒語和刀具穿透,隻要你這個時候沒有被咬掉腦袋。
裡德爾悄無聲息地滑進水中,頭也不回地蹬著水以一種優美的身姿劃走了。
奧利維亞沒功夫欣賞他的遊姿,因為湖底的生物有幾隻從沙底竄起,最近的一隻離她隻有幾英寸了,奧利維亞可以看見它大張嘴巴中尖銳的獠牙,這個時候用魔咒肯定來不及了,於是--
奧利維亞輕輕摁住它的肩,兩指鉤住它嘴巴的位置,向兩邊狠力一扯,用力的向自己相反的方向一甩。
被奧利維亞生生掀掉頭骨蓋的生物從斷口處噴出一大股濃稠的不明液體,難看的紅在墨綠的湖水中分外麵鮮明,那一刻,奧利維亞幾乎可以感覺到水裡呼之欲出躁動,怪魚改變了方向,而湖底也有大批的骨頭衝上前去撕咬這具屍體。
奧利維亞趁這個間隙給自己罩上了一個泡頭咒,因為水壓的緣故,她的耳朵裡隆隆作響,這裡肯定不能久留。
她的杖尖噴出一股灼熱的水流將烏泱烏泱的小魚衝散開來,那隻怪物已經被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了。
幾條黑色小魚趁亂繞到奧利維亞背後,這些小魚隻有近看才會發現它們口中的牙齒又細又密,十分鋒利,隻是一條翻卷的一下奧利維亞的左手背,便硬生生剜去了一塊肉。
奧利維亞用力抽回手,小魚像被電了一下似的,忽然無力的翻倒在水中,她手上的傷口飛快的愈合,但後果已經造成了--她自己新鮮的血液在水中漫延開來,這對水中的生物來說無異於一頓珍饈,怪魚拍打著尾巴向她衝來,尾巴後激蕩的水流都趕不走緊跟著的骨架。
奧利維亞的手中出現了一把匕首,將它狠狠的釘進了怪魚金黃的眼睛裡,頭向後一仰,避開它猛得合上的嘴巴,一刹那,還握著匕首的奧利維亞感覺天地翻轉,她抓著匕首死不撒手,刀的倒鉤卡在怪魚體內,伴隨著它凶狠的猙紮滑出長長一道。更暗沉的血液從它體內湧出,引得湖底一陣騷動。
奧利維亞緊緊抱著它的脊背,一手用魔杖製造出更多的傷口,湖底不是知沉積了多少年的淤泥被卷起,拍起不知何入沉入水底的碎骨。很快,周圍的能見度僅限怪魚布滿鱗片的身體。
忽然它的速度慢了下來,接著它被某個力道用力往下一扯,奧利維亞不用看都知道發生了什麼--湖底的生物撲上來,個個都想從怪魚身上咬下一塊肉。
奧利維亞狠狠一蹬它的脊背,借著這一股力道,飛快的往上遊去,半路上她往後瞥了一眼,那團巨大的黑色陰影正在向下沉去,上麵有無數個詭異的突起,就像掛在母體身上的嬰兒們,吮吸著血肉脂膏。
深沉的湖水逐漸被天光侵蝕,抬頭可以看見天空中模模糊糊的月牙,奧利維亞現在才意識到冰冷的寒氣充斥著她的胸腔,幾乎凍住了她跳動的心臟。
她抬起手,左手上的傷口已經愈合,因為把刀握得太緊,刀刃不慎切進了右手掌心,傷口不深,此刻也在飛快的愈合,一眨眼的功夫,手心就變回了原樣,蒼白,掌心紋路長而淺。
其它裸露在外的皮膚也受了點傷,大多數是在怪魚奮力猙紮時被打散的鋒利石塊劃傷的。
奧利維亞停在了長滿水草的礁石上,因為她看見裡德爾在她前麵,即將上岸。
奧利維亞盯著裡德爾身體左邊的一點(因為他對目光注視很敏感),有一種衝動(可能來自於左手)促使她衝上去,把裡德爾摁到水裡淹死,或者撅斷他的魔杖讓他去和骨架為伴……
奧利維亞的腦子裡描摹著無數種有關裡德爾的駭人聽聞的死法,已經很久沒人背叛過自己了,她以為霍格沃茨的人都聽單純的呢!
但動用武力的話,不就恰好證明了她是個連一個比她小一歲的男孩都控製不住的loser嗎?
現在遠遠不到使用武力的時候。
奧利維亞的嘴角揚起一個輕快的微笑,但又因為泡頭咒的緣故,這個笑容被弧形的汽泡扭曲起來,顯得有些瘋狂。
一般來說,出水的那一刻,因為習慣了浮力的支撐再加上衣服吸飽了水的原因會突然感覺自己身體很笨重,會有幾秒中的停頓。
奧利維亞將魔杖對準裡德爾。
“嘩啦”是水珠濺起的聲音,扭動的波紋很好的掩蓋了一閃而逝的紅光。
骨白色的魔杖劈開厚重卻清透的水,落在了奧利維亞的手中。奧利維亞眨了眨眼,[“出來!”]裡德爾的聲音在她腦海裡響起,眨眼又放緩,[“我想我們有些誤會。”]
奧利維亞覺得如果自己這時浮上水麵,保不齊會被三四個咒語打中(沒有魔杖不代表他不會施咒)。她從水底望去,裡德爾朦朦朧朧的身影在她這一塊來回走動,所幸奧利維亞躲在他的視覺盲區,從他這個角度隻能看見濃密的水草。
罩內的空氣變得有些渾濁,如果不上來換氣她會悶死在湖水裡,奧利維亞一閃身,遊進深深的水草裡,她要遊到湖對岸。
“嘩啦”,奧利維亞浮出水麵,黑發濕嗒嗒的貼在她蒼白的臉上。但出乎意料,裡德爾正站在她麵前,卻沒有攻擊她,這似乎是為了充分顯示他的誠意,“晚上好,奧利維亞。”他一臉坦然的說,“需要我幫你弄乾嗎?”
“彆來無恙。”奧利維亞用手一撐湖沿,大滴大滴的水珠伴隨著她的動作從袍角落下,壓彎了在冷風中苟延殘喘的草葉。
她使勁眨了眨眼,凝在眼睫上的水滴伴隨著奧利維亞的動作沿著她的側臉淌下來,彙聚到她優美的下頜,滴進了她的衣領中。
換成彆人,那應該是一幅落魄的狼狽像,但落在奧利維亞身上,卻給她帶來了一種支離破損的美感,像是被人撕裂翅膀沾上塵土的漂亮蝴蝶。
“謝謝了。”奧利維亞溫和的微笑,裡德爾的魔杖杖身開始發燙,奧利維亞幾乎懷疑這隻魔杖快要燒起來了,與此同時,她身上的巫師袍重新變得柔軟乾燥,就好像剛在洗衣房燙好似的。
“感覺好些了嗎?”裡德爾攤了攤手,唇角上揚,眉眼間透著關切,“我注意到--你手裡的魔杖--你有兩根不是嗎?其中似乎是我的。”他微笑著伸出手。
“這樣就可以了嗎?”奧利維亞溫和的問,其語氣和當助教時並無什麼不同,“我的意思是,你是否願意好人做到底呢?”
“你這是什麼意思。”裡德爾仍做出令人嘖嘖稱奇彬彬有禮的禮貌神情。
“可以把你的魔杖給我一段時間嗎?”奧利維亞把他的神情一模一樣的複製到臉上,“我隻是認為我需要多一點幫助和力量。”
“魔法和魔杖不相乾,我的魔杖於你,應該很不適宜吧?”裡德爾看著奧利維亞拿著魔杖的左手,確實,這根魔杖正在接二連三的噴出火星
“實際上,我試過你的魔杖。”奧利維亞嘖了一聲,“當時它很順手。”裡德爾眯起了眼睛,虛浮於表麵的笑意冷了下來。
“剛剛的事……難道你不會這麼做嗎?我想我們可以到公共休息室裡好好談談。”他輕聲說,“我們需要以對等的姿態談話。”
“我自然主張平等。”奧利維亞從口袋裡又抽出那張合同,用自己的魔杖在上麵添了幾行字,“現在你的手裡可沒有魔杖,或許你應該求求我--彆激動。”她一把抓住已經劃到指尖的紫杉木魔杖,“你真應該再仔細看一看合同。”
與此同時,裡德爾感到手指尖一陣發冷發麻,那張破紙又一次懸在了他麵前,上麵新添的墨跡在那彎上弦月下閃閃發亮,“借債人不得做出任何債權所有者認為不合理的行為。”
“我認為你的所作所為很不合理。”冰冷的麻木繼續往上延伸,“這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小把戲。”奧利維亞笑了起來,她麵容甜美,但裡德爾隻覺得她麵目可憎,“一個學期不使用魔法啊,對你來說應該不困難吧?”
裡德爾盯著她,不說話,但幽黑的眼眸裡忽然蓄滿了冰冷的怒意,奧利維亞幾乎感覺到一種冰冷粘稠的惡意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就像湖底無數雙綠瑩瑩的眼睛,讓她感到一陣惡寒。
“彆這麼看著我,湯姆。”奧利維亞輕輕的說,似乎被嚇到了,“不然我會覺得你在向我宣戰。”
“宣戰又如何呢,奧利維亞。”冰冷的憤怒驟然消失,就像來時一樣快,彬彬有禮的笑容又一次出現在了裡德爾的眉間,如果不是他的語氣變得比剛才更咄咄逼人。
奧利維亞的笑容加深,但其中的傲慢有增無減,她柔情蜜意的盯著裡德爾,好像在看著自己的愛侶,突然--
“這麼冷的天氣站在門外可對身體不好啊。”霍格沃茨城堡的大門突然推開,鄧布利多站在那裡,“沙菲克小姐和裡德爾先生。”
被突然點名的兩位似乎都想原地起跳,奧利維亞看見裡德爾下意識的想摸出自己的魔杖,當然--摸了個空。而她把那根骨白色的魔杖塞進袖口,同時幸災樂禍,起碼這個時候自己還有根魔杖。
當然傲慢和惱怒都被他們收的一絲不剩。
“晚上好,鄧布利多教授。”奧利維亞率先開口,先發製人。“這麼冷的天氣,您似乎也需要待在溫暖的被窩裡享受甜蜜的夢鄉,斯拉格霍恩教授會承擔您的一半負擔,作為您的助教同時也是霍格沃茨的學生,我們都希望您能好好休息,為第二天輕鬆偷快的課堂放好準備。”
“哦,沙菲克小姐。”鄧布利多同樣用詼諧的語氣應答,“作為教授,我也希望城堡中的每個學生都能擁有充足良好的睡眠來應對第二天的功課,我更希望O.W.L.生能好好的養精蓄銳來準備六月份來到的重要考試。”他對奧利維亞微笑,眨了眨湛藍的眼睛,“所以沙菲克小姐為什麼要夜遊呢--級長可應該起到帶頭作用啊。”
“對不起,鄧布利多教授。”奧利維亞果斷認錯,“我晚上睡不著覺,所以突發奇想想探索城堡--現在的生活有點太一成不變了。”
裡德爾盯著沙菲克在風中上下翻飛的發絲,同時感到不可思議,這個世界上怎麼會臉皮厚成這樣的人。
“那裡德爾先生為什麼也不願意享受來之不易的睡眠時間呢?”鄧布利多問道。
“是這樣的,先生。”裡德爾毫不避諱的盯著鄧布利多鏡片後麵的藍眼睛,語氣已經平穩如常了,他眼睛一眨不眨的說道,“斯拉格霍恩教授需要我幫他熬製一副湯劑,其中有一種材料需要在上半月的上半夜且有月光的日子采摘。”他說著從口袋裡摸出一個水晶小瓶,銀白色的圓葉上沾著水珠,顯然剛摘下來不久。
“教授。”奧利維亞灰藍色的眼睛裡充滿了忐忑不安和真誠而毫不做作的歉意,她的臉微微漲紅,顯然為夜遊感到不好意思,“真的很抱歉,能不能給斯萊特林少扣點分?”
“下次一定。”
唯二值得慶幸的是,他們是由鄧布利多護送回去的,不然他們一定會在樓道裡打起來,一路上也沒有遇到好管閒事的幽靈,雖然有不少畫像,裝作睡著的樣子,偷偷抬起眼皮看著他們。
石門在他們背後合上,奧利維亞猛的抬杖擊飛一個青色的惡咒,裡德爾的無杖魔法也很厲害,可惜——
“你的魔杖。 ”奧利維亞歪著頭,顛倒眾生的笑顏活像一隻狡黠的精怪,“當然你可以在餘下的學期慢慢磨練你的無杖魔法或者新魔杖 。”
“我明天還要上課。”
“霍格沃茨萬年不變的課表說得好,開學的前幾周都是理論課,而草藥課上的鋸心草,我相信你也可以很快掌握。” 奧利維亞笑著,漫不經心的安慰道。
“那之後呢?”裡德爾故作好奇的問,“如果我一直不帶魔杖,那以後的咒語課怎麼辦呢,我可不太擅長對教授撒謊。”
“你可以試著幫我一些忙,好讓我消氣。換個角度想想,你至少沒有失去魔法啊。”奧利維亞又一次抓住了想從口袋裡逃出的魔杖。她並不擔心裡德爾會向教授求助,這對他來說可能是一種極可怕的難堪,因為他的傲慢。
“晚安,祝你有一個愉快的夜晚。”奧利維亞用他的魔杖撩開簾子,珠簾一陣叮啷響,像是少女的咯咯嬌笑。
斯萊特林的特性不是早就被世人所知了嗎?狡猾殘忍,睡眥必報。而奧利維亞尤是。
她怎麼會讓自己受一丁點委屈呢?微笑是笑給茫然無知的世人看的,而不是笑給和她一樣的怪物看的。
武力不管用,就侮辱他,踐踏他,踩斷他的脊梁,把他的頭顱摁到泥裡。
所以,你要有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