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離的靈力有限,隻能探尋到一些零碎的畫麵和聲音,但這些就足夠了。
那些碎片狀的往事裡,兩個人生活在不同的朝代,穿著不同風格的衣服,有著不同的名字、身份和地位,但有著相似的劇情和結局:
這個撿到的新娘子,在感情裡渣了自己一世又一世。每一世,自己因為她燃起愛的希望,對她托付真心,兩人度過一段快樂的日子後,她就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提出分開,拍拍屁股去和男人成親了,留下自己孤獨終老。
“把她重新丟水裡去吧。”錦離哼了一聲,不願意再探尋更多。
小狐仙毫不留情笑了起來,尾巴搖得分外歡快,隨後正色提醒道:“言歸正傳,救人要緊。”
“救什麼救?我錦離有恩必報,有仇也必報,她以前那麼對我,我還要救她?”錦離挑了挑眉。
“這你就不懂了吧,你救了她,她感激你,一激動以身相許,這一世你就掌握了主動權。想法子讓她愛你,你卻不愛她,到時,你狠狠把她甩了,風水輪流轉,讓她也嘗一嘗被戀人渣的滋味,多有意思?”小狐仙甩著蓬鬆的大尾巴,樂哉樂哉道。
小狐仙雖然被稱為小狐仙,但畢竟是從狐妖修煉過來的,還保留著妖性,它舔舔爪子,得意道:“我們做妖怪的,就該睚眥必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有道理。”錦離素來不喜歡欠人情,更不喜歡被人玩弄,所以她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我先救她,讓她愛上我,再甩了她,清算了我與她之間的孽債。”
“大姑娘,”老大哥見這什麼仙姑一直看著夏暖暖沉默不語,心裡越發不安,“你說這該怎麼辦啊?俺們一塊兒來的,她要是出了事,俺回去不好跟婆娘交代呀。”
錦離望向這位淳樸的莊稼漢,又看了看夏暖暖,有了個主意:“先把她帶回錦家。”
在一片鑼鼓喧天、天女散花中,夏暖暖被抬到錦家,觀音娘娘也坐上蓮花座,接受眾人的歡呼。
***
錦離派人把夏暖暖送到了自己的臥室。老大哥也跟著去了錦家,丫鬟端來了薑湯、熱毛巾和換洗的乾淨衣裳,他囫圇地拾掇一下後,焦急地站在外麵的大廳裡等消息。
吳媽退下新娘子濕透的嫁衣,給她擦身,換上乾淨的衣物,錦離施針,又讓丫鬟去熬藥,用儘辦法救她的性命,忙活了近一個時辰,夏暖暖終於長長吸了一口氣,疲憊地睜開了眼。
迷迷糊糊中她看到一張美麗的臉,清冷,端莊,帶著一絲貴氣,她艱難地衝她點了點頭,以示問候。
“醒了醒了,二小姐,這丫頭醒了!”吳媽喜極,“二小姐真是菩薩在世,這丫頭送過來的時候眼看著要去見閻王了,沒想到又活了過來!咱們小姐不愧是觀音娘娘座下的仙姑!”
但很快,少女的臉又接近青灰色了,呼吸微弱,要不是仔細探,竟似斷氣了一般。
錦離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個女子模糊的魂魄,半透明,灰白色,秀麗的臉帶著一點嬰兒肥,有幾分稚氣。
魂魄離體可不是什麼好事,錦離揮手,驅趕前來吸□□氣的小鬼,將自己的唇湊上去,把夏暖暖將要出竅的魂魄吐回去。
夏暖暖這次是真的醒了,似乎知道了眼前的少女是她的救命恩人,努力露出一個笑容,錦離也放下心來,鬆了一口氣。
“這下該沒事了,”吳媽欣慰道,“隻是這麼冷的天落了水,肯定感染風寒,得多吃幾天藥調養。二小姐,我去給外麵等消息的那位也說一聲,這丫頭的命救下來了,再給他封個紅包討個吉利,安置一下。”
錦離點點頭,吳媽立刻準備了下去。
丫鬟歡喜端著一碗藥,扶著夏暖暖道:“姐姐,二小姐說了,你命已經撿回來了,接下來好好吃方子治風寒就好了。”
夏暖暖點了點頭,也不怕苦,一勺一勺喝下歡喜喂來的藥。
“你可真幸運,遇到了我家小姐,她以往都不會輕易把人往家裡領,何況還睡她臥室呢。姐姐,好好的你怎麼會跳水呀?這麼冷的天,不死也得受罪。”歡喜年紀小,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跳水的時候還穿著嫁衣?我聽姆媽說,人穿紅衣去死,可是要變成厲鬼的,姐姐你心裡有冤屈不成?”
夏暖暖沒力氣言語,想到一路的遭遇,眼淚大顆大顆滾落下來,歡喜頓時腦補了一個堪比竇娥還冤苦的故事。
“姐姐,你是不是被男人欺負了?”歡喜人小鬼大,“我姆媽說天底下男人沒幾個好東西,奈何女人將來還是要嫁,等我大了,我死也不想成親,但嫁衣那麼好看我又想穿,姐姐,你那麼年輕,怎麼就不想活了呢?”
夏暖暖心說:我不是!我沒有!我是被人擠下去失足落水的!
奈何嗓子發不出任何聲音,整個人沒什麼力氣,手腳也不聽使喚,隻剩個眼珠子尚能動一動。
歡喜還在嘰嘰喳喳,哪壺不開提哪壺,夏暖暖隻想解釋清楚,一激動,又兩眼一黑。
“姐姐!姐姐!”歡喜嚇得忙叫喚,“二小姐救命啊!新娘子又暈倒了!”
錦離狠狠剮了歡喜一眼,小丫頭頓時擰了一下自己的嘴,怪自己話太多。
夏暖暖依然高燒不退,胡話連篇,錦離中間又為她施針,還是時好時壞,活是活著的,但也僅僅是活著,到了晚上還是如此,身體滾燙,意識迷離。
錦離知不止是風寒的緣故,她支開了下人:“你們都退下吧。我有些那邊的事要問問。”
吳媽和歡喜頓時懂了,立刻恭順退下,把門都緊緊鎖了,不準任何人靠近。
錦離看著迷迷糊糊、高燒不退說著混話的夏暖暖,知道她被東西纏上了,開始問話。
“您請走吧。”
“您有什麼想要的,我可以燒給您。”
“放過她吧,她還隻是個小女孩。”
“您有什麼心願沒實現嗎?說來聽聽,也許我可以幫您。”
不知道她在和誰說話,總之是一番艱難的調解,那東西脾氣也很古怪,不愛搭話,態度還很橫,後來那東西終於走了,錦離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