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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回憶裡抽身,錦離告訴夏暖暖:“後來我和錦戮,便跟著師父修行,從此成為師父在的觀音廟下的金童玉女。修行之路並不好走,我和錦戮都受了非常多的苦,身苦,心也苦。”
夏暖暖聽後心有餘悸,同時也對她無比憐惜:“會害怕嗎?見到的畢竟都是另外一個世界的生物。我不知修行要做什麼,但見了你,便覺得那很辛苦。”
“怕,當然會怕,”錦離答,“最初的時候,誰不怕啊,後來漸漸也就習慣了,就不怕了。”
“所以,還是當普通人好,是嗎?”夏暖暖問,“我就隻想當人,普普通通的人。”
“當普通人也未必好,當人也很苦,人心險惡起來不比惡鬼差,我對和人相處感到苦惱。”錦離淡淡道,“相比之下,和異世界的生靈相處,反而輕鬆。”
夏暖暖聽了還是害怕,臉色發白,心慌得厲害。與此同時又覺得錦離了不起,敢去碰觸那一個未知的世界。
“我從不去思考當人好還是修行好,我和錦戮沒得選,不修行,就隻有死路一條。”錦離又補充道。
正說著,錦家派人來傳話,說是明天錦老爺請她過去一趟,錦離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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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亮後,錦離早早起床,去見父親。
作為一個傳統古板的富老爺,錦老爺子堅信多子多福,隻有兩個孩子對他而言依然是人丁稀少,兩位夫人都去世後,錦鵬飛一直都在為後代之事煩憂。
錦鵬飛有錢有權有顏有魅力,他沒缺過女人,很多女人為他懷過孕,然而在錦離後出生的孩子,一個一個都離奇死了。要麼胎死腹中,要麼幼年夭折,錦鵬飛就算再不信邪,後來也心有戚戚。
“除非他們不姓錦,還能留下一條性命。”——錦離十歲那年,曾對父親這麼說過,她一雙淚眼霧蒙蒙的,聲音空靈穿透錦鵬飛耳膜。
錦鵬飛彼時還是風華正茂的錦少爺,錦少爺嘴角抽了抽,不屑至極,他的孩子不姓錦,那還活著乾什麼?
於是他眼睜睜看著自己死了一個又一個孩子。
他偏不讓孩子改姓,生是錦家的人,死了也要做錦家的鬼!
錦少爺淩厲的目光掃過身邊女人的大肚子,女人嚇得一個哆嗦。
肚中的胎兒也仿佛感應到了什麼,不安地在孕婦肚子裡踢來踢去。
“錦少爺,疼……”女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錦鵬飛一個眼神過去,孕婦不敢吱聲了,隨後他不耐煩踱步離開,不想多聽她說一句話。
孕婦偷偷看一眼錦離,這小女孩一如既往的平靜陰冷,看不出任何似人的表情。
錦離記不住這些孕婦的名字,在她看來,就是孕婦甲,孕婦乙,錦鵬飛都記不住她們的名字,何況是她了。
“你快走吧,離開他,彆進錦家,孩子還能留條命。”錦離小時候還很喜歡多管閒事,一直勸說女子,“沒有女人能再嫁給他,除非你想成為困在這宅子裡的另一個冤魂。”
女人嚇了一跳,她聽過這宅子裡暗地裡流傳的不好的傳言:錦鵬飛少爺死了兩位太太了,一個是錦戮的親娘大太太——錦愉菲,一個是錦離的親娘二太太——關馨月,這兩位太太死後都冤魂不散,不願意錦少爺再有彆的老婆和孩子,於是來一個弄死一個。
可錦鵬飛少爺生性離不開漂亮女人,想要兒子想得人人都看得出來,隻要為他生下個一兒半女,何愁一輩子無憂?
為了錢不要命的大有人在,覺得自己好命好運破得了這謠言的人也不少,於是照樣有人前仆後繼,對錦少爺投懷送抱。
想嫁進錦家的女人已經離奇死了四個,再命硬的人也開始有所忌憚,後來她們轉念一想:錦鵬飛少爺向來舍得為女人砸錢,哪怕不嫁進去,和他處幾年,積攢些錢來,也能一生無憂。
和錢相比,打幾個胎死幾個孩子算得了什麼?
錦鵬飛沒有妻妾入門,照樣享受三妻四妾的生活。
隻是府中一直沒添新的人丁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