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錦戮暗地裡總是哈哈大笑。
錦戮是錦少爺唯一的兒子,外麵傳的流言裡,還有這樣的一句。
他們說:錦少爺和女人們的孩子,都是錦戮殺死的,彆看錦戮還是個小孩子,心思卻歹毒至極!他不想將來有人和他分財產,於是先下手為強,直接勾了那初生嬰兒的魂魄。你看他,每次孩子一死,他都樂得拍手大笑。
小孩子的錦戮聽到這些胡話後笑得更歡快了,不止拍手,要啪啪啪拍大腿了。
“阿爸,阿爸!”成年錦戮的聲音把錦鵬飛從回憶喚回現實,他坐在父親對麵,瞥了一眼父親身邊大肚子的女人,又瞥回錦鵬飛,完全不在意有孕婦在身邊,照樣悠然抽煙,吞雲吐霧,“你可彆再找人生了,你背上趴著兩個,頭上盤著一個,左邊肩膀有一個,腿上還扒著一個,這麼多,我可殺不過來!”他臉上溫文爾雅,說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錦鵬飛臉上頓時很不好看,有一瞬間很想從沙發上跳起來,正好錦離來了,當父親的一見到有仙姑之稱的女兒,頓時多了幾分安心。
“阿爸。”錦離給他請了個安,瞥見父親身邊坐著個大肚子的女人,便知道他是為了什麼事叫自己來。
“錦離妹妹也來了?”錦戮皮笑肉不笑瞥了錦離一眼,玩弄著手上的白玉菩提子,手串溫潤亮澤,卻是沾過不少血的。錦戮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皮膚細膩,是從不做過任何勞務的富貴手,也是陰氣森森的索命手。
玩世不恭的錦戮少爺認真起來,他告訴父親:“再死下去,他們要來索命了。我殺鬼,但自家兄弟姐妹殺多了,師父會罰我,到時就算我想幫阿爸,也幫不了。阿爸還是為自己多積點德吧。”他說完,一陣桀桀輕笑。
錦鵬飛頓時不自在起來,他本想把錦戮往官路上栽培,沒成想,兒子卻碰上了怪力亂神,好在兒子的作用不小,他也就沒再遺憾,但有時候,他對這個兒子的這方麵,也是有點厭惡的。包括對錦離也是。
錦戮長錦離五年,如今二十四周歲,他軟硬不吃,冷酷無情、好打鬥,對父親的尊敬時有時無,高興時喊他“阿爸”,不高興時喊他“老東西”,更曾不止一次當著他的麵說過“這是我的錦家”,錦鵬飛表麵上不說什麼,心裡卻介意。
從小到大,錦戮也從不讓人省心,闖下的禍不計其數,仿佛活了幾百年的討債小鬼,每次留下一大堆爛攤子,他也毫無愧疚之心,直接告訴彆人“去找我家老爺子”。
拚死拚活為他善後,高興的時候他說聲“謝謝阿爸”,不高興的時候他就說“那本來就是他應該做的”。
要不是沒旁的兒子,錦鵬飛早把錦戮活活打死。
錦鵬飛心裡恨得緊,早知道最初就應該多養幾個外室多生幾個私生子,好把他錦家開枝散葉。
錦戮和錦離是他手下的一對老虎,但同時,他不喜歡老虎的牙齒和爪子。
養虎之人,都怕養虎為患。
所以,錦鵬飛才會分外想要孩子,除錦戮錦離之外的孩子。
最好是兒子,和錦戮不一樣的兒子。
錦鵬飛讓錦離為女人肚子裡的嬰兒掐算吉凶。
錦離掐算一番,還是那句話:“隻要這孩子不信錦,就可以活下去。”
錦鵬飛的臉頓時更加難看。
錦鵬飛怎麼可能讓他的孩子不姓錦呢?錦家的家祠裡供著曆代先祖的牌位,也供著那些還未出世的嬰兒。死胎又如何?錦鵬飛照樣給他們取了名字供在錦家,生不成錦家人,就做錦家鬼。
他心裡有了主意,然後揮了揮手,兩兄妹識趣地退下了。
懷孕的女人後來得了劉管家送來的八兩八的燕窩,說是數字好,吉利。又多了一對金鐲子,珠光寶氣。
劉管家囑咐她好好養胎,將來生個大胖小子,女人於是將那些胡思亂想全部扔掉。
胎兒還未來到世上卻已通了靈性,他知道母親不會放著錦鵬飛這塊肥肉不吃,然而他想活下去,好不容易投胎成人,他不想一出生就死。
女人回到家後,困得不行,午睡休憩,這嬰兒給母親托了夢。
夢裡,嬰兒抱著她的脖子大哭大喊:“娘啊,我要活下去,我不要姓錦!我不要姓錦!你離開他吧!去一個彆的地方!”
孕婦輾轉反側,仿佛有千斤巨石壓在胸口,又仿佛有人狠狠掐她的脖子,心口猛烈跳著,耳邊是一陣一陣淒慘的哭聲,她什麼也看不到,卻感到有人在她身上爬來爬去,拽她的胳膊,扯她的衣襟,然而她一動也動不了。
她狠狠喘著粗氣,難受得以為自己會窒息死去,好不容易掙紮醒來,渾身已經被汗水浸透。
她嚇得渾身發抖,想起來喝口水,腿卻軟得沒有力氣,下腹猛烈地痛了起來,胎兒在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