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媳婦兒呢?”黃先勇問,“現在總好了吧?你倆不是誤會解除了嗎?”
“一言難儘,”向天似乎並不想提這茬,擺了擺手,一臉惆悵,“就那樣吧。”
“咋的了?”黃先勇問,“你不挺喜歡她的嗎?她長醜了?不能夠啊!”
向天看上去很鬱悶的樣子,拍了拍他:“這兒說話不方便,走,我帶你去個彆的地兒!”
酒館包間裡。
“什麼?她變心了?”黃先勇十分震驚,“這……哎!你倆可能就是陰差陽錯,有緣無分。這本來都早過門了這!沒關係,天涯何處無芳草,天底下有的是好看娘兒們!”他一口將杯裡的酒喝光,“聽兄弟的話,多吃,多喝,多睡,養好身體,養壯實點,你瞧你以前看著那精神頭,多有派,現在怎麼這麼清瘦,都他媽那老妖婦害的!”
“早知道還不如不跟著你叔叔來上海,跟著我爹,我爹待你絕對比待我都親!”黃先勇邊說邊不斷給向天碗裡夾牛肉,“吃!多吃點兒!不吃完就彆走!”
“夠了夠了,這麼多怎麼吃得下,”向天看著碗裡堆得和山一樣高的肉,又感動又好笑,“我已經比以前好多了。”
“好什麼呀,還是瘦。”黃先勇不斷搖頭,“你看看你這細胳膊細腿,你和我的比比,瘦成什麼樣了。”
“你TM兩百多斤,才一米七,我怎麼和你比?”向天喝了一口酒,笑道。
“我這都是腱子肉!你摸摸,可結實了!”
兩人又問起彼此最近的生活,好好續了一會舊。
從小酒館出來,繼續邊走邊聊,向天卻突然停住腳步,魔怔地看著對麵遠處。
夏暖暖站在晴天下,她穿一身鑲著珍珠的米色蕾絲旗袍,披一件黑色毛領的貂毛襖子,抱著滿滿一捧向日葵花緩緩轉過身來,她也看到了他,隔著有些遠的距離,麵容不是很清楚,但她知道是他。
一時之間,她窘迫無比,羞愧不安,焦灼,心慌,她用一大把向日葵擋住自己,在花與花的空隙中露出半邊臉,從花的縫隙中偷偷看過去,眉眼哀愁。
用唇齒咬下向日葵的花瓣,輕輕吐掉,花瓣粘在唇邊,緩緩落下,再咬下一片花瓣,不安地咬了一下,再鬆口。她有些膽怯羞愧,又放不下心地頻頻去看向天,一雙潮乎乎的眼睛通紅著。
實在是因為窘迫到不知所措,隻能一次又一次咬著花瓣轉移注意力,好讓自己不那麼心虛,這樣的無意之舉,在向天看來卻又美又純,同時又充滿了情-欲。
嘴唇嬌豔欲滴,眼如水波流轉,若說往日裡她是歡快明媚活力的鄰家少女,今日卻彆有一番春閨幽怨美人的味道。他回味著那個動作和眼神,就像是果農等到了水果該采摘的時候,他想象它的飽滿多汁、新鮮甜美,從此看她的眼神,從看一個少女,到看一個女人。
他瞬間原諒了她。
原諒了她的負心,原諒了她的多情,原諒了她的欺瞞,她的優柔寡斷。
隻要她回到自己身邊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夏暖暖心慌失神,羞愧地避開了,她恨自己辜負了他,也無顏見他,於是立刻又轉過身去,一動也不敢動。
她不敢再這裡逗留,上了一輛車,倉惶離去。
向天認得這是錦戮的車,那一刻,他連錦戮都妒忌。
錦戮也看到了向天,大約一個月沒見,他站在陽光下,看上去比以前明媚多了,人也比以前精神飽滿了些。
莫非是想開了?錦戮心想,他真挺擔心向天在那件事之後一蹶不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擔心他變得比以前更瘦更憔悴,今日一見,還好那些擔心沒有發生。
一定是想開了吧,他想,強扭的瓜不甜,為女人傷神不如自己吃好喝好,自己個兒好了,什麼樣的女人家找不到。
那邊和他禮貌點頭,錦戮也點了下頭,心裡還是有點不是滋味。
老實說錦戮做過很多荒唐的事,睡過老爹的情-婦,也睡過朋友三十六歲風韻猶存的老娘,照樣沒臉沒皮,並不覺得有什麼,有時還能開玩笑說什麼“咱爺兒倆共用一個女人”或“我是你阿爸,我艸你媽”這種話,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樣麵對向天。
“爸,我睡了我小媽”,或者“兄弟,我睡了你姆媽”,這些話他從不覺得難開口。
但:“兄弟,我妹子睡了你女人。”
……
媽的,這都什麼跟什麼!他真是死都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牛逼,他忽然覺得,錦離你真牛逼,你比我牛逼多了!你比我們阿爸都牛逼!真是要麼不發招,一來直接上個大的,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