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戮,你他媽……”向天瞪著他,用眼神道。
“誰讓你剛才笑我?”錦戮用眼神回。笑得樂開了花。
“錦先生謬讚,”向天用日語答,“在下哪裡來的什麼才情,既不會唱也不會跳,隻會說幾句東洋話謀個差事罷了。”
“這你就不用謙虛了。”錦戮對他一頓誇,讓日本人個個以為他也精通戲曲,便要他也來唱幾段。
向天十分為難,不唱顯得不給麵子,把日本人惹惱了自己還有麻煩,唱的話……他可不想學錦戮。以前在老家以及到上海後,向家會在過年過節請戲班子來家裡,最近也聽了一些戲,哼唱幾句不是問題,但表演,還是算了吧。
瞥一眼故意為難他的錦戮,看熱鬨的阿三,和,毫無表情甚至偷偷打了個哈欠的夏暖暖。
“我隻會唱一點點,”向天用日語道,“得找個老師帶帶我。”
然後轉向夏暖暖,一臉求助地請求道:“暖暖,你陪我唱吧。”
“我?”夏暖暖很驚訝,“我陪你唱什麼呀?”
“日本人要讓向天唱幾段戲,不唱就是不給麵子,你找個簡單的帶帶他唄。”錦戮小聲勸道,“向天出來賺這份錢也不容易,要是沒把日本人伺候好,不僅一個子都得不到,還要吃苦頭,你忍心?”
“我也隻會唱著玩,並不作數的,”夏暖暖也有些為難,“我會的你未必會,你會的我也許不會。”
“選你會的。”向天道,“最近陪小朋友聽了不少戲,萬一遇上剛好我也會的呢。我看能不能跟上,反正也是唱著玩的,上去哼幾句過過場,就當完成任務了。”
好吧,她心想,但一時想個自己會的,還真想不著。腦海裡跳得最歡的事是“我得了一隻粉色琉璃燒的海棠花簇的簪子,粉色嬌嫩,正適合我”——靠著這快樂一直在這無聊的宴會上撐到現在。
“那就唱《海棠》吧,”大腦短路的時候,她蹦出這一句,“你會嗎?”
“這有什麼難的?”向天答。
於是在錦戮的起哄中,夏暖暖硬著頭皮和向天上了台。
錦少爺絕對是故意的,她心想。
“向天,接著!”錦戮把得來的扇子扔了上去。
向天一把接住扇子,心情愉快地將扇子玩轉得上下翻飛,靈活巧妙,還做了個亮相的動作,優雅瀟灑,英俊飄逸,台下頓時一陣鼓掌。
夏暖暖清了清嗓子,她避開向天,背對著他,開始唱:“軍爺做事理太差,不該調戲我們好人家。”
《遊龍戲鳳》之《海棠》,向天嘴角勾笑。這麼巧,前兩天剛好和小朋友去戲園子看了。
“好人家,歹人家,不該斜插這海棠花。扭扭捏,捏捏扭,十分俊雅,風流就在這朵海棠花。”他開扇,清蓮移步,便到了她麵前來。
他步步逼近,她步步後退,他的眼神一直在她臉上流連,笑容淡雅卻也風流倜儻。
“海棠花來海棠花,倒被軍爺取笑咱,”夏暖暖一邊唱心想,我他媽為什麼要選海棠?嗯?這出戲實在是過於曖昧,她後悔為什麼自己不唱個國仇家恨點的。
她四處躲閃著,他卻一步都不肯放過。
向天你……她瞪他一眼,接觸到他的眼神後卻又立刻羞得滿目通紅,再不敢去看。
太可怕了,她心想,向天的眼神什麼時候這麼……炙熱又撩撥,含蓄又熱烈?她無助又困惑。
糟了,有些忘詞。下句該唱什麼?
台下錦戮笑得特彆狎昵。
“沒眼看,”錦戮笑得不行,甚至捂住了雙眼,“太澀情了,太羞澀了,沒眼看,哈哈哈。”
錦戮自認自己是見過大世麵的,什麼大葷大肉沒見過,什麼淫-詞-豔-曲沒聽過,卻在看他們唱海棠時羞得滿臉通紅,心臟怦怦跳。
這出戲講的是正德調戲李鳳姐,其實並沒有出格的動作和言辭,但,氣氛依然曖昧得讓把妹高手的錦戮都不好意思看。
“受不了。”錦戮笑得身子發抖,阿三也滿臉通紅,直呼“救命”,兩個人完全不顧形象地笑得東倒西歪。
夏暖暖真是看著他們都來氣。
“我這裡將花丟地下,”她真把喜歡的海棠花簇簪子扔在了地上,都怪你,她心想。
“走向前,用腳踏。”想了想還是沒踏,不要糟踐東西,這工藝很難得。
“從今後不戴這朵海棠花。”唔……倒也不至於,畢竟買來還是挺貴的。
“李鳳姐,做事差,”向天把玩著扇子又踱到她麵前,笑得比正德還要樂在其中,“不該將花丟在地下,為軍的用手就忙拾起,”他果真合扇,去撿地上的海棠簪子,“李鳳姐。來來來,我與你插……”
台下錦戮和阿三突然爆笑,笑到東倒西歪,笑到聽上去像兩隻鵝。
“沒眼看,”錦戮笑得直擺手,“太色了,真的太色了。”
“哈哈哈哈哈!”阿三笑得直拍大腿。
你們!夏暖暖恨不得跳下去對著他們兩個就是一拳,自己腦子裡黃色就看什麼都是黃色,怎麼會有你們這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