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李白《怨情》)”小仙女突然念出一句。
“倒也不必用這首詩捉弄我,”向天笑道,“我是個男人。”
“我說我自己。”小仙女道,“白瑜,其實我也和你一樣為情所困。有時候就是要接受,愛的人不愛你,或沒那麼愛你。”
她露出傷感,女童的身體,卻有著成年少女的氣質:“我愛的人不如我愛他,我愛他亦恨他,可還是想得到他的愛。我等待,如在冰山雪洞中。我不該把他當做世界中心,也不該奢望他給予我同樣的回應,我和自己說了這麼多年大道理,我們分手了1874次……”
“多少次?1874?”
“這不重要!”
“總之,咳咳,不論我怎麼撒潑打滾無理取鬨,他都無法給予我同等分量的愛,他隻會安慰我要變得強大,我愛的,是一個希望和他並肩匹敵的人。他活得和書上寫的大道理一樣通透,就差獻祭自己。太偉大,太神聖,太可怕了。”她歎氣。
“我並未見過您說的那位愛人,但師伯一直跟在您身後愛慕著您,一片深情不亞於任何人,您就不能看一眼他嗎?”向天問。
“假使有一日,父母家族讓我與花哥哥聯姻,不管自身願不願意,我會放下過去,儘心儘力當花哥哥的妻子。我不管他有多少苦衷,多不得已,肩負多沉重的重擔,都不想再忍耐。他的世界太浩瀚,我隻是一個角落,我不想當角落了。”她歎道,“也許我沒有那個福氣成為他的第一。”
“白瑜,修仙其實是很苦的,”小仙女歎氣,“要犧牲自我,要沒有自己,有時候我們做出的選擇無法出於自己的心,隻能出於大局和責任。我選擇了這樣的道路,有一天我會徹底放下自己,成為一個身份,而你跟隨我,也會走上這樣的道路,你要做好受苦的準備,身苦,心也苦。”
“我敬您為我的一族之長,我的神女,我的師父,我更大意義上的母親,不論您選擇什麼樣的道路,我都會跟隨您,”向天一臉敬重,蹲下身,對她單膝而跪,“可是白娘娘,縱然您再顧全大局,怎麼可以徹底放下自己?我依然希望您擁有一個女子該有的幸福啊。”
“你覺得我強大嗎?白瑜?當我在地獄徹底將那惡靈煙消雲散,贏得地獄眾人的跪拜時,你覺得我強嗎?”她有些不自信地問,“可他是比我更強的人。他說他對我就像大獅子把小獅子推到懸崖,為的是讓我成長,他說,神明要足夠強大才能保護蒼生,要抵住誘惑,超脫愛恨,可是啊……”
她望著他,手指勾起他的下巴,眼中有光,直直望著他:“太誘人了,癡情的、無怨無悔、為愛失魂落魄的人,太誘人了。”
“我愛的人,他會為書中的文字落淚,為蒼生落淚,卻不願輕易為我落淚,他會為花草樹木、河流山川寫詩,卻不願主動為我寫詩,他會畫花鳥魚蟲,卻不主動畫我。”她自嘲地笑了笑。
“你是一個正直的人,唯獨願意為了愛情偏離道德,坑蒙拐騙,耍手段,背惡名,這不對,但很有意思。”她望著他,美得超脫了外表的限製。
“你知道嗎,白瑜,神不是完全光明的,她也有暗的一麵,她也會怨恨、狡詐,嫉妒,和報複……”一雙眼裡,閃著蠱惑人心的美。
在他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前,她突然就消失了。
孩童的身體,卻有著成年少女誘惑多情的雙眼,這實在是違和……向天深吸一口氣,懷疑剛才那一幕是幻覺。
***
“你有些過分了。”另一邊,冷麵少年不滿地注視著小仙女。
“偷窺不是君子所為。”白素弦並不在意他的不滿。
“若我對你的行蹤一直不聞不問,你說我無情,不關心你,我追尋你的蹤跡,你又說我偷窺,你到底要怎樣?”司無涯問。
“真是難為你把我擱置一段時間後,突然想到來過問我,你就不怕我跑了?”她問。
“我是為了尋找能做解藥的材料,又不舍得你和我一起勞累奔波。天底下那麼多有資質的人你不選,他的白家血緣淡得可憐,你還想收他當義子,會不會太輕率了?而且,我討厭他身上的氣味。”司無涯說著,施展術法,粘在她身上的微弱的花香味頓時散儘。
“你鼻子可真靈,他已經服下藥,氣味淡到我都快嗅不到了。那麼計較乾什麼呢?他隻是一個最近剛分化了的小孩子。”白素弦笑眯眯道,“一個年輕但很有潛力的乾元。以虯褫的年齡來說,他還太年輕,不該這麼早分化,但他之前一直是人類,人類這麼短命的生物,他現在才分化……也行吧,晚分化總比不分化強。”
“是你讓他分化的?”司無涯隱隱有了怒氣,“他隻是個混血,原先和凡人差不多。”
“我從沒想到他會真的分化。可能因為他體內虯褫的血逐漸覺醒,又到了年紀,自然而已,怪我做什麼?”白素弦打了個哈欠,“而且我現在是小孩子,若是我讓他分化,不是太變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