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聽說過阿暖的事,也知道大夫人和夫君感情不好,至於為什麼不好,她也不知道,問了也沒人告訴她。
每日規規矩矩給大夫人請安,從不見她為難自己,便也一直安分守己著。
沉浸在對夫君的愛裡,滿心歡喜。
鹿韭則待夫君越發冷淡。
七個多月後,東方鹿韭生下一個男孩。
向天來看了一眼孩子,若是個女孩也就罷了,偏是個男孩……果然無法做到視如己出。
說了幾句客套話,送來一堆補品,從之前取的名字中選了一個,喚作“泰安”,“向泰安”。然後轉身去看有身孕的妾去了。
向花雨罵他沒有良心,向少爺笑笑:“她是她大師兄的妻子,不是我的妻子,生的是她大師兄的孩子,你還想我怎樣?我送去那麼多補品,照樣養著他們娘兒倆,已經很顧禮儀。”
向花雨於是自己去照顧鹿韭,說了一堆寬慰她的話。
“無所謂,”東方鹿韭淡然道,“他能做到這一步,我已經很感謝了,本就隻是盟友。”
見她這般淡定,無欲無求,向花雨又很安心。
“我會一直陪著你。”向花雨道,“我會比哥哥更好。”她抱住她,無限溫柔,逗弄著鹿韭懷裡的孩子,為她傷神,也悄悄心花怒放。
妾見大夫人生了孩子,是個男孩,夫君卻隻看了幾眼就來過問自己,心裡美得不行。
四個月後,妾生產,是一對龍鳳胎。
像是為了故意氣鹿韭,向少爺表現得十分高興,滿月酒的排場可謂盛大。
鹿韭眼神淡淡的,好像一切與自己無關。
向天頓時有些泄氣,不論他怎麼表現和妾之間的恩愛,都無法讓她有一絲醋意和嫉妒。
向花雨恭喜了哥哥,又在回去後,對鹿韭抱怨哥哥對妾生的兩個孩子的偏愛:“龍鳳胎再怎麼討人喜歡,到底是庶出,月皎、景星和泰安滿月的時候,也不見哥哥那麼揮霍。”
既是真心實意為她鳴不平,也是知道她會因此逐漸淡了對他的意。
“泰安不是他親生,排場普通是自然。”鹿韭依然淡淡的,“月皎和景星滿月時,還是公公當家,公公不是好麵子、愛揮霍之人,我也不看重表麵功夫。都說妻不如妾,他寵愛妾,現如今又當家做主,握著庫房鑰匙,舍得為他們花錢,我們有什麼好說的。”
試探,一切都是試探,時不時試探。向花雨夾在哥嫂中間,覺得自己就像一條天河,時不時輕輕興風作浪,悄無聲息、一次又次地推開一對感情本就不怎麼樣的鴛鴦。
向花雨會時常觀察妾。
有一次,花雨請自己的親哥哥帶著妾喝茶,當著向天的麵告訴她:“大夫人,心思不在男女之情,她是神醫穀穀主的女兒,地位尊榮,不可動搖。你是個妾,無權無勢,連功夫都沒有,哥哥納你,是看中你性子好,知冷知熱,安分守己,像阿暖一樣從不會有半分壞心思。你若生了不該有的心,我能讓你和你那兩個孩子一起死得悄無聲息。你,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心裡要明白。”
向天有些意外,原來她目的在此,望了一眼妾,心知妹妹的目的在於敲打,並不會真的為難兩個孩子,也就沒做聲為妾說話。又覺得自己常和妾呆在一起,是自己縱容了她,生出幾分自責,決心以後保持些距離,免得眾人誤會。
妾瞥一眼夫君,他自顧自喝茶,她頓時戰戰兢兢。
他回去後寬慰了她幾句,妾本就是溫和善解人意的性子,隻怪自己生下孩子後有幾分飄飄然,從此規規矩矩,越發安分守己。
自泰安出生後,又過了大半年,大師兄依然生死未卜,鄰國的瘟疫沒有好轉的跡象,愈演愈烈,杏華穀派去的弟子,有些早已犧牲。邊境被封鎖,隻準進不準出,誰也不敢靠近那裡。外界更無法得知裡麵的消息。
鹿韭一直牽掛在鄰國的大師兄,越發憔悴。
“彆等了,等什麼,也許他早死了。”向天倚在門框上,不冷不熱道。
“死了我也等。”鹿韭淡淡道。
“等人的滋味可不好受啊。”向少爺走近她,坐到她身邊,皮笑肉不笑,“每一天食之無味,每一晚輾轉難眠,又愛,又恨,怪對方,也怪自己,像被千萬隻蟲子咬,像中了沒有解藥的毒。”
“你在諷刺我?”她眯起眼睛看著他。
“我在說我自己。”他自嘲笑笑,“兩……”
“你還在等阿暖?”她打斷他。
他沉默片刻,答:“我……我不恨阿暖。”
“我也不恨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