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母都已經走了良久。
而鹿容被嚇得跪趴在地上半天不敢動,直到他自己回過神兒來。
現在是盛夏時節,但他的手腳卻是冰涼的,方才真是九死一生,他還以為會被活活打死呢。
鹿容慢慢地挪著身子栽倒在地上,卻不小心壓到了背後的傷口,又趕緊挪了挪身子爬著坐起來,伸手就抱住一個凳子,趴在上麵大口大口的喘氣,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妻主……妻主你在哪啊……
鹿容無力地想著,他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妻主的身上,就像是他將全部的自己都心甘情願交付給妻主。
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珠,他這才感覺到渾身都發冷。
鹿容從地上爬起來,坐在凳子上,顫抖著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手還是抖得厲害,喝到一口卻灑了半杯。
喝下一口水,他壓壓驚,但仍舊驚魂未定。
家主不喜歡我,我出身南風館,我被強過,我懷過彆的女人的孩子,我永遠都配不上妻主。
鹿容越想越傷心,又想起昨天隔著窗子被調戲的事,果然是因為我出身卑賤又自甘下賤,所以人人都可輕賤我……
我……我也不是自甘下賤……這樣的出身……這樣的遭遇……都不是我選的。
他小時候也曾反抗過一次,但換來的不是挨餓就是挨打。
這世上從來就沒有打不服的狗。
不識時務和認不清自己身份的教訓吃一次就夠了。
隻有順從和隱忍才能少吃點苦,無論是在南風館,還是在姬府,還是在現在,這是他苟活於世的法則。
妻主不在家,家主他們至多也就是進來打罵侮辱自己,他覺得能忍,在哪都需要忍,他習慣了。
再說,家主說的沒錯,自己就是妻主的一條狗。
那就當好一條狗……
鹿容突然被打斷了思緒,因為他的眼淚已經滴落在了桌上的布料上!
眼淚在布料上暈開,鹿容來不及再傷心了,趕緊用袖口去擦眼淚。
還好眼淚就滴落上兩滴,他擦了擦後用嘴去吹,很快就乾了,畢竟眼淚不是水,還是在布料上留下兩個極淺的印子。
要不用水洗一下?肯定就沒有痕跡了吧。
可是新布料一沾水就會更明顯了,這布料疊的形狀他擔心自己無法複原,他太過敏感,越想越緊張,生怕這一點點小事會暴露,他將布料抱起來放在床上,等妻主回來再吃完飯都快天黑了,妻主應當不會一寸寸檢查布料吧?
家主臨走之前吩咐的話,他一個字都不敢忘。
鹿容忍著後背的疼,去地上檢查還有沒有什麼彆的痕跡,果然在地上發現了剛才煙鬥裡磕出來的一小撮煙灰。
鹿容將煙灰全部用手收集起來,他將窗子拉開一小條縫隙,將手掌心的煙灰一吹,那些灰白色的粉末頓時煙消雲散。
還有背後的傷。
傷口流血了,剛才緊張害怕得後背都流了汗,傷口又和衣衫粘連在了一起。
鹿容將長發攏到身前來,咬牙堅持,艱難地脫下了衣衫,看著衣衫上果然沾染了血。
他光著上身先把這一小塊洗了再說!
還好妻主拿進來了皂角粉,血剛染上去不久,他幾下就洗出來了,將衣衫搭在床頭的欄杆上晾著。
這件有血印子沒關係,隨口說是傷口崩開就好了。
他想將窗子開得大點讓風多吹進來一些,但是一想到自己沒替換的上衣穿,又怕妻主不在家,那兩個人又來窗下說那種話,還是沒敢開窗,衣衫就這一小塊沾了水,現在還是盛夏,估計一會兒就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