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嬉的視線隻看向桌麵上的紙。
薑姒沒好氣地說:“天天上學前惹我不痛快,先滾出去,等我下學回來再收拾你!”
薑嬉想著剛才掌心的觸感,這一下要是沒攔住,是不是會把人砸得頭破血流?
薑姒已經寫好了“嬉”字,她移開鎮紙,一改剛才對待大郎時的嫌棄臉色,笑著將紙遞給二妹,說:“我這字寫得還不錯吧。”
“寫得好!”
薑嬉接過,輕輕吹了吹上麵還沒乾的墨汁,再將紙收在懷裡,幫長姐擺好筆架,擦儘噴在桌上的墨汁。
薑姒推開椅子起身,該到上學的時辰了,說:“讓二妹看笑話了,拙夫就是這樣呆木的人,看著就讓人心生厭煩。”
薑嬉打開書箱,幫著往裡裝書和筆,她又看了一眼床底,問:“大郎就睡在地上嗎?”
薑姒一邊往出走一邊說:“是啊,怎麼?二妹你屋裡那個天天跟你睡在床上啊?”
薑嬉不想提這事,她已經將長姐送到了門口,催促道:“快去上學吧!”
薑嬉站在門口,看著長姐走遠了,又低頭看了看掌心,仿佛掌心還能感受到石質鎮紙的重量,她沒什麼表情,回了屋。
而廚房的門口,門後露出一雙眼睛,在盯著薑嬉,這雙目光一直跟著薑嬉回屋後,也縮回了廚房。
薑嬉拿出了紙,交給鹿容,問:“你打算做什麼呀?”
鹿容雙手接過,看著上麵的字,其實他認識的字不多,說:“我想將妻主的名字繡在衣衫上,行嗎?”
他不敢自作主張,他怕妻主嫌棄他。
薑嬉說:“當然行啊,你還會繡花?”
其實鹿容主要會畫,繡比畫難,不大會繡。這都是在南風館時爹爹教的,不光是他,他們都被逼著學,畫和繡一些淫|書豔畫,擺出來被喜歡的客人買走。
鹿容看了看手指,說:“會繡字,但是繡花的話……主要會畫,我會畫《燕寢怡情》《八十八春曉》《雙鳳戲龍》……”
“等等!”薑嬉叫停,前麵的都沒聽懂,但這個“雙鳳戲龍”好像聽懂了?
不會又是她想的那樣吧!
鹿容本興高采烈地說,突然被打斷,有些無措,茫然地看向妻主。
妻主生氣了嗎?
是不喜歡這些嗎?
那妻主喜歡什麼風格?
薑嬉瞧他又要哭了,便摸了摸他的頭,說:“你想繡字就繡字吧,彆繡的圖案,這可是穿在身上的……”說著又想起來他昨晚的手指,“還有小心彆再紮到手了,對了我現在去找個頂針來。”
鹿容隻要看著妻主真沒生氣的臉色,就立刻不哭了。
他看著妻主的身影出去,想著昨晚是好幾年不拿針生疏了才將手紮成那樣的,妻主奔走給他找頂針,讓他感覺到自己總是在被妻主關心著,真好。
鹿容仍舊雙手捧著這張紙,目光看到紙角,他便用食指指腹輕輕摸了摸紙張邊緣上的墨滴。
墨滴還未完全乾透,他左手食指上還有幾個昨晚被針紮出的小孔。
這一摩挲,那幾處泛紅的針孔都沾染上了黑色點點。
他真想摸摸妻主的名字,卻不敢,也自覺不配。
他覺得自己就像是這張紙邊緣的兩處墨滴,能縮在妻主名字的邊邊角角上,也太好了吧。
鹿容看著食指皮膚上的黑點,真想將妻主的名字刺在身上!
真想啊……
但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