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華之做了個鬼臉:“傷心啊,小矮人隻能扶梯子了!不過你放心,我重心低,一定會扶的穩穩的。”
曆楠從未單獨與顧華之相處過。印象裡這個女生總是一副神仙樣不食人間煙火,傳聞裡她又八麵玲瓏,上下買好。兩人唯一一次交鋒,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老實說,那次曆楠自己也很緊張,並沒有注意顧華之。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顧華之有趙幽萍那樣的朋友,能好到哪裡?可是——
蕭逸也是她的朋友,她又能壞到哪裡去?
或者就像餘歌說的:既然大家都那麼支持她,她必定有自己的過人之處。冰美人是絕對不可能成為學生會乾部的!
曆楠負責掃房子,把灰塵和雜物攏起來;搬來搬去移動桌椅和安置梯子這種活計就隻能顧華之來做了。屋裡沒有其他人,兩人之間也很少說話。曆楠有時偷眼打量顧華之,看她做的很熟練,位置選的很好,幾乎不用做什麼無用功。
難道她經常做?
顧華之的長發用一根粗皮筋攏在一起,幾根碎頭發落在眼前,抿到耳後的同時站直了腰喘口氣,正看到曆楠毫不掩飾的打量和疑惑,於是笑了笑,說:“很奇怪是吧?這種活動是咱們學校的老傳統了,年年都有,學校也很重視,活動結束後有中心反饋的評價,作為對學生會相關組織部門的考察。大家都是獨生子嬌嬌女,這種粗活笨活沒人願意乾。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不喜歡。但是上屆的宣傳部長告訴我,如果沒人做這些工作,整個活動就會大打折扣。中心反饋給學校的評價就會影響最後的考察結果。所以,這個時候,每個學生會乾部都有責任把最累最臟的活兒承擔起來,免得出了不該出的岔子。”說完她做了一個鬼臉,“其實我也不喜歡做啊,可是有什麼辦法呢?”
曆楠跟著笑了笑,這個時候的顧華之像個可愛的小姑娘,坦率天真。即使這麼充滿功利的一件事,從她嘴裡說出來,也讓人覺得合情合理。曆楠有些羨慕的想,自己怎麼就做不來呢?像自己這樣的一個悶葫蘆,難怪會被人忽視、被人誤會、被人看扁呢!
曆楠琢磨著自己的心事,顧華之也沒閒著,一邊拉開梯子一邊說:“可是,你知道嗎?這是我第三次來了。我覺得做這些工作雖然沒有直接看到老人們的笑臉,但我心裡很充實。說出來你也不信,開始我是覺得這就是作秀,後來我是怕做不好了會讓那些老人心寒,覺得我們不是真心照顧他們,而是利用他們。多寒心啊!”顧華之拍了拍梯子,穩當了,“上來吧,最後一塊了。”曆楠爬上去,一邊輕輕的掃著灰塵,一邊聽她念叨:“可能是有感情了吧?每年到時候就會過來看看,有的頭年還在呢,第二年來就沒了——”顧華之頓了頓,神色有些黯然:“都說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可真的麵對時,還是很殘忍的。好好地一個人,頭天還跟你笑,第二天已經消失了。你想告訴她天晴了,我們出去看桃花吧,她也不會理你了。嗯,是你已經不知道該對誰講了。”
顧華之神色悲戚,曆楠站在梯子邊,收回已經踏上的一隻腳,從兜裡摸出一包麵巾紙:“擦擦吧。彆想太多,總還有許多人需要照顧。”
顧華之破涕為笑,抽出一張紙,細心的擦淨眼角的淚水,曆楠才發現她是畫了淡妝的:“說的也對。看我,說好不想這些事,又提起了。蕭逸知道了,肯定會笑我不守諾言。”
原來她的眼淚是給蕭逸的呀!這個念頭忽的冒上心頭,曆楠心裡剛剛軟化的那點地方又被曬乾了。她是來示威的麼?
曆楠暗歎自己的過敏,但這念頭卻怎麼也甩不掉。乾脆爬上梯子,把屋頂的塵土都當成心裡對顧華之的諸般不利想法,狠狠的擦拭起來。
終於掃完了。
顧華之收好梯子,摘下頭上戴的報紙疊成的大帽子,站在曆楠麵前笑嗬嗬的說:“謝謝你啊!”
曆楠一愣。
顧華之指了指天花板:“以前有人掃天花板時力氣很大,好多灰,都落我嘴裡了。這次你掃的很輕,也很乾淨,還提醒我注意躲開。讓我少受了不少罪!謝謝你!”
顧華之的神色有些異樣,眼睛裡的笑意真誠而明澈,好像印證了什麼,正歡快的跳舞。
曆楠有些慚愧,她不是不想,隻是沒想到……確切的說,是顧華之出現的太突然,她壓根沒想起來還可以這麼報複人!
曆楠需要繼續擦窗戶,顧華之向她道彆,吭哧吭哧的背著梯子去彆的屋子看有沒有人需要。
看著她的背影,曆楠忽然很憤怒:“男生呢?”
摔掉手裡的抹布,曆楠衝到活動廳,還沒進去就聽到一陣柔婉的歌聲,忍不住心裡一顫。隔著門上的玻璃向裡一看,原來是三個男生在唱歌!雖然他們沒有捏著蘭花指,但是那細窄的雙肩,纖細的腰身,修長的裹在窄腳牛仔褲裡好似火柴棍的雙腿,無一不在默默的訴說他們多麼渴望變性!
曆楠的火氣突然沒了:既然人家從裡到外的渴望變成女性,咱就彆勉強了。挽起袖子,不管不顧的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曆楠忽然有種勞動婦女的豪邁:男生們,彆怕!天塌下來,姑娘替你們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