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號展覽館 就白祈個人的……(1 / 2)

摩爾悖論 Pleasantly 6507 字 10個月前

白祈的遊戲興趣突然增長,幾乎迫不及待的轉過頭上下打量。這個咖啡館環境實在不太好,地方不小,甚至可以看出裝修的很精細,就是臟,百葉窗上積滿了灰,角落裡堆著幾盆乾透了的多肉和大把大把掉色的玫瑰,引來了一群飛蟲。白祈坐的那個位子是雙人座,麵前擺了一張半米寬的酒紅色小圓桌,是放上一杯咖啡或是茶之類的東西後拍照最出片的那種,很適合想找點兒儀式感的小情侶。

他一般不會主動選擇這種藝術性大乾實用的場所,不管它是否處於工作狀態,但現在——這就不算問題了。

他枕在皮椅靠背上,上半身好像很放鬆的向後靠,右手斜插在長褲口袋裡,整個人都顯得相當鬆弛。

……是的,【牧師】先生睡著了,就在一個隨時會有怪物上門的副本裡。

白祈在遊戲裡的確偶爾會出現原地補覺的行為——係統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認為他的這一舉動是在麻痹對手,後來經過一番堪比頂級刑偵文的調查終於證實——這個畜生真的隻是在象征性的補償被副本占用的睡眠時間而已,深淺程度依心情而定——碰巧今天的就不錯。

“咯噔”,一聲手槍上膛聲。

在周圍安靜了將近三分鐘的時候,白祈好像歎了口氣,抽出右手。他手裡握著一把做工精致的灰黑色左輪□□,似乎是什麼冷門的絕版款式,槍身線條流暢優美,某種不知明的金屬質地讓整把槍重得肉眼可見,而白祈提著槍吋卻顯得出乎意料的輕鬆。他偏過頭半睜開眼,目光似乎也不集中,左輪的槍口卻不偏不倚地對準了五六米外不足一指寬的門縫。

“早上好。”他的聲音很輕,剛好能在這個咖啡廳中產生回響,和向什麼人詢問日期一樣,舉槍的手也自然微垂著,都像是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我都這麼說了,真的不進來打個招呼嗎?”

潛台詞:門外邊兒那個狗玩意兒要麼自己滾進來,要麼被他一槍爆頭再把屍體拖進來。

那人是個慣犯,悄無聲息,沒有把柄。但他好奇心太重了,打開門看過一眼,否則門上那隻上了鏽的鎖,開起來怎麼會那麼順滑。

“抱歉,先生。”

然後門口就傳來了很有禮貌的問候性笑聲,接著一個年輕人推開了門笑眯眯的走了進來。“那,早安?我是真的很不好意思。”他欠了欠身,抬頭笑著說。

這個人的衣著精致而複古,雙肩和領口綴有複雜的花邊,上半身穿著白色的緊身束腰,配有長筒式的馬靴和皮革手套。他應該算是中長發,兩縷頭發從額頂垂到兩側,被彆在了耳邊,其他的半紮在腦後,長度剛好到衣領,右耳戴著流蘇耳飾,很長,能搭到右肩膀上。唯一可惜的是,他大半張臉都被一張做工相當簡單的銀質麵具蓋住了,甚至看不太清楚眼睛,但露出的下頜和唇形都幾乎完美,整個人就像是中世紀出門行獵的貴族。

他直起身來笑著走上前,相當自然的無視了帶有警告意義的槍口。忽略這一行為的稍稍冒犯,他的舉手投足都有種迷人的紳士感,右手很自然的背在背後,左手靠在腰間,食指和拇指優雅地捏著一隻盛了茶的高腳杯,杯口略微傾斜,被他一步一步輕輕地晃著。

養眼,但是走得太近……就不怎麼禮貌了。

差不多所有玩家都知道白祈有個對人很不友好的習慣:他不允許任何玩家,獵人,甚至是副本npc 跟他之間的距離小於半米——也就是他舉槍時槍口不能碰到對方的胸口。這個怪癖在偶爾幾次的【直播】裡被約定俗成,成千上萬的觀眾眼睜睜地看著一場凶殺案,成堆成堆的屍體在眉心被左輪貫穿,看不出一個完整的頭顱形狀,滿地都是血跡和腦漿,內臟暴露在空氣裡,引來蒼蠅圍繞,凶手在血泊裡擦著槍,皮鞋被血染紅,柔和的白發模糊在陽光下,玫瑰色的眼睛比任何天價的古董都要迷人。

這段錄像被瘋狂的反複播放到失真,以至於他僅有的幾次出現在人群裡時四周都會保持一個真空狀態——畢竟誰會想不開跟自己的命過不去啊,不然你以為之前那些找白祈合作的玩家都是怎麼死的,這個變態就是個煞星好吧!!!

在走到和槍口差不多一拳距離的時候,這個年輕人停下來,笑著把高腳杯放到桌邊,四指技巧性地向前一推,酒杯沿著桌沿劃出一道流利的曲線,正好停在白祈麵前,半杯茶搖晃著倒映出白祈那張極具攻擊性的臉。他笑眯眯的把左手撐在桌麵上,緩慢地俯下身,以一個滿足社交禮儀的平視角度看著白祈,目光停在對方的眼睛上,聲音很輕。

“喝茶嗎?”出於道歉的態度,他的聲音壓低了點,顯得親和又好脾氣。

這個距離剛好踩在半米的點上,白祈完全可以接受,隻要他不作死往前再靠……

“這位美麗的——”

他突然向前一傾身,胸口隨著他的動作主動抵在了槍管上,子彈的路徑正好穿過肋骨和心臟。他笑著歪了一下頭,流蘇從肩頭滑下來,在對方舉槍的右手背上很輕的掃了一下。

“獵人先生。”他說,語氣像個惡作劇的孩子一樣溫柔。他還是看著白祈,槍口並不在視線範圍之內,這樣似乎就可以借口靠近這個對人身安全造成巨大威脅的隱患。

……

現在,立刻,馬上,收回剛才的話,這個畜生玩意兒就是奔著作死來的,話沒說幾句直接就一腳踩進了這個怪物的雷區裡。

這屬於對個人權利的侵犯了,再不表態會有失風度。幾乎是在對方笑起來的一瞬間,白祈的手腕以一種差不多是扭曲的角度轉了半周,同時食指扣下扳機。

於是白祈麵前的高腳杯應聲炸裂,碎玻璃飛濺開來,不偏不倚正好劃過那個年輕人的臉。杯柄還立在原地,半杯子的茶順著桌沿滴滴答答地滴到地上,露出沉在杯底的一大團還帶著頭皮的頭發,因為在茶裡泡了太久顯得油膩膩的,散發出一種被高度稀釋過的腐爛的枯葉的味道(好吧,這個形容可能不太準確,說通俗一點就是很淡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特彆惡心的感覺)。

在對方徹底反應過來之前,白祈相當迅速地把手又一轉,還在發燙的槍口抵住了他的喉嚨,頓了一下,接著猛的一抬槍管,強迫對方把脖頸整個暴露出來。

“如果你有一點基本的教養的話,下次就請不要隨便找一杯茶就來見人。”白祈的目光在破碎的杯柄上停了一會兒,語氣甚至有點擔憂,讓人想到某個為此苦惱的夢遊者拉了很久的小提琴。“很容易顯得你沒什麼禮貌。”

“所以您生氣了是嗎?也對,是我太唐突了,先生粗暴一點兒很正常。”他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說著,頭被迫後仰,因為槍口抵在喉嚨上而呼吸不順,臉上被玻璃劃出的傷口滲出血來,被他用食指擦了一下,隨手蹭過下唇抹在了嘴角邊,衝著白祈笑起來。他笑的很討好,能看見嘴裡的一顆尖牙,臉上沾了血的樣子像極了一隻剛剛酒飽飯足的吸血鬼。“親愛的,為了讓心裡好受一點,您要乾點兒什麼嗎?”

“就我現在而言,這方麵的可能性很大,”白祈向前靠了一點,手腕從容不迫的帶著槍口滑到他腦後,下壓的力度逼得他抵著桌沿彎下腰。與之不相符的,白祈的語氣很好奇,也沒有什麼額外含義。“或者出於禮貌,我應該詢問一下你的意見?”

“嗯,好吧,我當然沒問題。”他裝作遺憾的彎起眼睛,好像歎氣一樣。這人有一副相當不錯的軀殼,臉型優雅,脖頸修長,被人這麼拿槍指著也不掙紮,隻是笑,一副特彆溫順的樣子,乖得像隻不長角的羊。“不過茶是路上遇到的一個導遊拿給我的,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很冤枉的。”

“先生把我怎麼樣都行,我不介意,您要好心讓我挑一挑也說得過去——求您了,彆用這種覺得我心懷不軌的眼神看我,我會傷心死的。您可是我見過最令人感慨的事物,我是很想和您愉快相處了,當然您不願意就算了,嗯?”

……

聽聽,多麼潦草的借口。

事已至此,於是白祈……輕描淡寫地把槍放下了。

這一幕要是傳出去絕對是讓廣大玩家猛扇自己一耳光確定不是在做夢,然後拉起手來狂歡三天三夜的級彆,但身為當事人的白祈內心毫無波瀾。

很久沒有遇到這種上趕著送死的玩家了,秉著對出逃精神病患者進行特殊關愛的想法,他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暫時的)。

對方直起身活動一下脖子,很自然的坐在了白祈對麵,微笑著舉起雙手做了一個投降的動作。“所以,現在我能認為,我們的友誼可以開始了嗎?”

“當然。”白祈把槍收進口袋裡,換了一個很放鬆的姿勢靠在椅背上,雙手在桌前優雅的搭在一起。“這個副本背景的設計相當劣質,疑點很明顯,省了一步具體調查的流程。”

他笑著用手托著腮“哦?”了一聲,做了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