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叁 一隻頗有些姿色的雞(1 / 2)

登庸計·上卷 叁緘 5372 字 9個月前

日頭正烈,盛安街上熙熙攘攘,上百家商販在這裡叫賣,各國的口音混雜出一哨繁榮的曲調。街上隔幾日便有新店出現,都城首家“崎嵐妝坊”便選址在這。

齊蔚開張大吉,很舍得“讓利”。備了許多開業禮,進店就送,買得多還額外送釵。對某些釵更是以極低的價格賣出。隻不過嘛,這些釵都是成套的,買了一支可不得套上些彆的?

此時,齊蔚正在店裡招待絡繹不絕的客人,臉上簡直要開出花來了。

一位有喜的娘子剛剛搖著夫君的胳膊,讓買了好些金銀首飾,那邊有幾個丫鬟簇擁著一個少婦進門。齊蔚看她的裝扮便知有大生意,送走那對夫妻就趕緊迎上去了,“姐姐,崎嵐妝坊新開業,七天內,買三支送一支……”

那婦人身邊的一個小丫鬟卻喝道:“住口,我們家夫人也是你能攀親的?”

齊蔚被嗬斥了,卻也不覺難堪,“是哪位夫人嗎?怪我看差了,實在對不住。夫人年紀尚輕,配上我家的艾青色旋摞寶釵一定很好看。”

丫鬟又想說什麼,那婦人舉著小扇半掩唇齒,先道:“姑娘,我已然年近三十了,哪裡還談得上年輕。”

“啊?真的?”齊蔚詫異道,“姐姐是怎麼養得這麼好呢?一點也不顯年紀。”又指著一排鑲妃色寶石的金步搖,“說姐姐來買出嫁的首飾我也是會信的。”

婦人打趣道:“小姑娘,嘴裡是不是含了蜜呀?我確實是來買陪嫁首飾的,卻是為我家小表妹。你們這的釵很彆致。”

齊蔚引著婦人走到櫃台旁,將各式喜慶的釵擺在她麵前,“姐姐,你頭上戴著的釵應該是在我們這買的吧?若姐姐喜歡,我們這還有新娘子都喜歡的紅俏喜釵、千枝雪秀,打法和姐姐戴的這兩支是一樣的,很是精細。”

“原是在這買的。”婦人笑問:“妹妹,你們家的釵都有好名字,這兩支叫什麼呢?”

齊蔚看她臉上浮起些羞紅,心下明了,道:“叫‘窈窕’和‘子衿’。先是我家裡兄長畫的樣式,找匠人打來做嫂嫂的生辰禮,我覺著好看,便仿了在店裡賣。”

婦人聽了名字,似乎更高興,“妹妹,你兄長很有巧思。”

齊蔚不知道這兩名字是什麼巧思,隻記得齊乾說過,他送這個的意思是,亓箬是全天下最好的娘子,他實在是太喜歡她了。

知道這點意思就夠齊蔚理解婦人的想法了,道:“姐姐的相公對姐姐一定很好吧,真是叫人羨慕。”

“是啊,對我很好。”婦人摸著發上的金釵,問,“妹妹,你們賣釵的時候都會告知客人釵名字嗎?”

“當然,釵名的寓意也是客人願意花錢的部分。”齊蔚斬釘截鐵道。

婦人臉上笑意欲深,“嗯,釵名往往是最有深意的。”

然而,事實是,齊蔚可會看人下菜了,講什麼東西得看那人想聽什麼。對有些客人即便講了釵名也未必有用,說不定名字不合心,反倒讓整支釵都變得不稱意了。眼前這位貴婦人,一看就對齊乾取的釵名很是喜歡。

“我們這還有‘與春山’、‘喜佳偶’,還有其它的,寓意都很和和美美,姐姐想給幼妹買哪些呢?姐姐既然是回頭客了,那我們可得拿出鎮店的寶貝來。”

說著,齊蔚又叫綠芽從最高的木格上拿出了一盒釵,打開,一一給婦人介紹來曆和適配的妝形。

婦人被齊蔚哄得開心,笑吟吟地買了兩匣子走。齊蔚送她到轎前,忽又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她,“姐姐,我們新店開張不久,你這麼照顧生意,我們要饋贈些好禮的。”

婦人打開盒子,見是一支烏木簪。這木簪看似質樸,但仔細觸摸,卻能感受到流暢的紋路。

“繪的是……淳江!還有淮元江……”婦人撫摸著木簪,驚異道,“五國一疆上的八大河流竟都在這支簪子上了!”

齊蔚笑起,“姐姐好厲害,我猜了好久才猜全。”

婦人卻是趕緊把簪子還她,“此簪必是大師所出,如此貴重,怎可隨意贈我,妹妹,你們家掌櫃要怪罪你的。趕緊收好。”

“姐姐,這就是掌櫃讓送你的。”齊蔚不接簪子,“你買了這麼多,按規矩該送的。”

“哪有這樣的規矩,你怕是不知這簪子的貴重。”婦人怪道,“你快收好,問問清楚你們掌櫃,萬一錯送了,受罰的人可是你。”

“真是送你的。掌櫃說簪子雖然好,但也沒有那麼貴重,送有緣的客人就是有價值了。”齊蔚鬼鬼地勾起笑,“而且,姐姐,這是男子用的,你可以送你相公。”

最後一句話似乎觸動了婦人,她又猶豫著道:“他不太用簪。”

“用不用,要看誰送的咯。姐姐看著也不喜歡太亮麗的東西,”齊蔚知道婦人心地淳厚,於是也放開了,做了個鬼臉說,“但姐姐這兩支金釵,可不像是才戴上去的樣子。”

婦人被說中了心思,像二八少女一般抬起小扇半遮臉,“休要胡說。”

偏偏齊蔚是給根杆子就往上爬的人,她聽出婦人沒有生氣的意思,湊到婦人耳邊去,逗小孩一樣,說:“姐姐,你相公可喜歡你了,不信你把這簪子送他,他肯定會常用的。”

婦人終於鬆動,把簪子往袖裡收,卻又叫丫鬟拿了一疊銀鈔,強塞給齊蔚。最後齊蔚拗不過,收了,婦人才高高興興上轎。

“呦,你不是……那個傻蛋嗎?”不知誰從背後敲了一下齊蔚的肩,如此說到。

齊蔚目送婦人離開,臉上的笑還沒消,聽這話就笑不動了,轉身道:“說誰呢?”

前不久才讓齊蔚幻想破滅的大才子坦然道:“這還有彆的傻蛋?”

齊蔚不高興,反手就切了過去,卻被折扇擋住了。

柳臨風用折扇旋過齊蔚的手,幾下把她帶近了身,上下打量她,笑眯眯道:“姑娘家的,一言不合就動手,不合適不合適。”

齊蔚後退一步,抱胳膊道:“剛剛不是還傻蛋嗎?怎麼又變姑娘了?”

柳臨風一展他那把“玉樹臨風”的扇子,“原不是沒發覺姑娘還有些姿色嗎?”

好不容易把新店開起來了,不得瑟對不起自己。這些天齊蔚整的衣服都是漂漂亮亮的,還叫綠芽幫她化了妝。人靠衣裝,此時的齊蔚雖算不得國色天香,但至少在人潮裡還能被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