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突然的發神經,或者是想知道母親對自己更加明確的態度,容鯨河問出了那個引發戰火和失望的問題。
在一直以來母親的言語中,從小到大,母親都是更加偏向姐姐緩緩的,緩緩是容鯨河的表姐,比容鯨河大五歲,可能是從小就是獨立生活的緣故,所以在大人們眼中,緩緩是獨立,是懂事,是乖巧的代名詞。
可在容鯨河眼裡,緩緩隻是沒有著大人陪伴長大的孩子,而且緩緩自己也隻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就需要去照顧兩個弟弟,緩緩是在拔苗助長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
在緩緩很小的時候,就是在住校的學校上學,那麼小的孩子,需要自己學會洗澡,洗頭,還需要自己洗衣服,不管是夏天的,還是冬天的,冬天那厚厚的衣服和褲子,都是緩緩一個小孩子手把手的洗和晾曬的。
大人們說起緩緩自己照顧自己的事跡,總是一臉的笑臉,滿口的稱讚,似乎那是對於一個孩子來說便是最好的榮譽。
可是為什麼,容鯨河每每聽到這些言論,總是覺得緩緩是個很可憐的孩子呢?聽到那些緩緩自己獨立做很多事的時候,容鯨河是心疼的,就算在大人們眼中容鯨河是個沒心沒肺的蠢貨,但是容鯨河是真的感覺到心痛的。
在緩緩需要父母陪伴的時期,父母不在身邊,隻能自己學著去做那些超出她範圍之外的事情,緩緩隻能像個小大人一般,用那瘦弱的肩膀扛起許多不屬於她的責任。
那是一個自己都還沒懂事的年紀,緩緩就學會了責任和擔當。
不誇張的說,緩緩可以算得上是兩個弟弟的第二個媽媽了,擔起了撫養和照顧他們的責任。
在大人們眼中,緩緩是好孩子的典範,是與自家孩子成截然對比的例子,是家長們眼中想要的那種孩子。
可是大人們在誇讚緩緩的時候,從來都沒有說應該去彌補緩緩小時候缺失的愛,從來都沒有,一句都沒有,連往這方麵轉換話題的語句都沒有,似乎緩緩就應該這麼懂事,就應該這麼的獨立,似乎那些責任就理所當然的應當由小小年紀的緩緩承擔。
一絲一毫的愧疚都沒有,大人們從來都沒有,緩緩永遠都是活在大人們想要的那個孩子的標準中,可是沒有大人會和容鯨河一樣,覺得緩緩是個可憐的孩子,覺得緩緩的童年是在可悲中度過的。
大人們會時不時的用緩緩來以此打壓自己的孩子,而一直都不受母親喜歡的容鯨河,便是從小到大都是活在緩緩的陰影之下的那個孩子。
還沒讀大學的容鯨河,是有著反抗的,是會反抗的,是不需要學習就會反抗的,所以容鯨河從母親口中聽到的最多的便是:不懂事,隻會頂嘴,我養你有什麼用,什麼都不會,蠢貨,廢物一個,白眼狼...
不知道是不是聽多了,還是受緩緩的影響,每次容鯨河挨罵頂嘴時,緩緩都會順著大人的心意,將火冒三丈的大人安撫好,緩緩會告訴容鯨河不要和大人頂嘴,順著大人的意思來就好了,就不會挨罵了,大人責罵,聽著就好,不要回嘴。
那時的緩緩也沒有多大,可是那些道理她卻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而那時的容鯨河是不會聽的,因為那時的容鯨河是會反抗的,是看不慣便頂嘴,是被冤枉了就要自證清白的。
也許是隨著慢慢的長大,或者是很多很多事情的經曆,容鯨河慢慢的學著了閉嘴,容鯨河慢慢的學會了閉嘴,不再頂撞母親,不再去管事情的對錯,不再會自證清白。
母親所說的一切,容鯨河學著受著,容鯨河學著聽著,容鯨河學著麻木,容鯨河學會了受著,容鯨河學會了聽著,容鯨河學會了麻木。
以至於上大學的容鯨河和母親相處的格外的融洽,那是容鯨河的退讓讓一段關係暫時的得到了緩和,可是容鯨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退讓到什麼時候,容鯨河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一天就突然的爆發,容鯨河怕自己有一天會控製不住自己。
所以,上了大學的容鯨河得到了人生中寶貴的一課:一段關係中,總有著那麼一個人在默默的忍受、退讓和付出。
已經參加工作了的緩緩來到容鯨河家玩,不出意外的看到被母親責罵卻一言都不發的容鯨河,緩緩笑著問容鯨河怎麼變了,緩緩的那個笑,是苦笑,容鯨河看得出來,因為現在的容鯨河的笑容都是那個樣的,而那個笑在容鯨河臉上出現的時候,容鯨河心裡是苦的,眼眶中是有眼淚在打轉的。
容鯨河終究還是活成了緩緩的樣子。
要知道,中國有一個成語,東施效顰,捂著心口疼的動作在西施身上出現便是美麗動人,可在西施身上發生便是醜陋怪異了,要知道,不同的主體,得到的反饋是不一樣的,很可能,得到的會是兩級相反的結果。
在容鯨河身上就是一個很好的東施效顰的例子,容鯨河是那醜陋可笑的東施,緩緩便是那美得不可方物的西施。
變成冬施並不是容鯨河想要的,容鯨河從來都不想變成冬施,容鯨河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變成緩緩那個模樣,可是,可是,似乎是有著什麼東西在逼著容鯨河變成那樣一般。
是那並不疼愛容鯨河的母親,是大人們的閒言碎語,是改變不了的死板的環境,是一股神秘力量的推搡...似乎周圍所能接觸的一切事物都在改造著容鯨河,讓容鯨河變成他們眼中滿意的模樣。
麵目全非的容鯨河似乎在隨著歲月的溜走而更加的全新了。
對於一言不發,對自己的責罵並不反抗的容鯨河,母親似乎又不滿意了,換了一套說辭:你怎麼個死的一樣,不知道說一句話的?隻知道不做聲像個啞巴。
對於變化著的母親,容鯨河又需要多久的時間再來改變和適應才能成為母親心中的那個好孩子呢?
沒有答案,無論容鯨河怎麼改變,母親都不會滿意的,母親都會永遠有著說辭和做法來將容鯨河變的一文不值,因為在母親眼中,容鯨河就是個沒有能力的廢物。
母親是格外喜歡緩緩的,在容鯨河看來,在母親的眼中,無論緩緩是做了多麼大逆不道的事情,母親都會替她圓回來,母親都會是笑臉相迎的,而容鯨河無論是做了多麼對的事情,母親也總可以挑出刺來,在母親眼中,容鯨河總是錯的。
也許在母親心中,容鯨河才是那個錯誤吧,容鯨河來到這個世界上,便是一個最大最大的錯誤,錯誤本身便是錯的,也隻會衍生出無數個錯誤。
緩緩是個獨立的孩子,性格自然也是要強有主見的,在婚姻大事上,緩緩工作時談過兩個男朋友,第一個本來都是已經帶到過家裡的,緩緩也去過那個男孩子家裡的,可是因為父母的不同意,便終結了。
但是其實緩緩是不想分的,隻是頂不住母親以及各種親戚的壓力罷了,在勸分這件事情上,容鯨河的母親也是出過一份力的。
第二年,緩緩和自己的高中同學在一起了,緩緩的媽媽又不同意,說對方是單親家庭,影響不好,緩緩也是很煩躁的,每次都不想和媽媽打電話,就算接起了,也是說了幾句便想著掛電話。
容鯨河問母親,如果緩緩是她的女兒,堅持想嫁給這樣的一個男孩子,她會不會同意。
母親很認真的回答了:那個男孩子工資還不錯,也有能力去還房貸,就算是單親家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如果是容鯨河堅持要嫁給一個母親不同意的男生,容鯨河可以想象出母親的抓狂和責罵,母親根本不會像現在這樣淡定的分析利弊了。
容鯨河是不可以脫離母親的掌控的,容鯨河是不可以做違背母親命令的事情的,母親是不會容許容鯨河成為那一個失控的存在,絕對不可以。
順著母親的話題,容鯨河說出了自己的心裡的想法,容鯨河想去北京闖蕩一番,想去外麵的世界見一見世麵,想去看看有沒有更多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