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縊鬼(四) 銅錢紅繩(1 / 2)

葉家的府邸明亮又氣派,亭台樓閣,雕梁畫棟,翠綠的植物和嬌豔的春花相輝映,簷角下的青銅古鈴在和煦春風中微微搖晃。

小春去了廚房傳話,李月楚也跟著邁出了門,在庭院裡晃悠。

說起來,雖然住在同一個院子裡,她已經將近幾日沒見到洛觀嶼了。

女鬼被製服後,她卻還飽受摧殘,實在沒什麼精力考慮任務。

洛觀嶼在屋裡養傷,也不輕易出屋,倒是沈翎來看過她兩回,也是急匆匆的,似乎還在調查女鬼的事情。

她的房間挨著沈翎的,沈翎旁邊住的就是洛觀嶼。

李月楚抬手敲了敲沈翎的房門,無人應聲,好像是又出去了,她深呼吸一口氣,壯著膽子去敲隔壁的門。

幾聲篤篤聲響後,依然沒有人應聲。

她正奇怪著,難道反派的身體這麼抗造,幾天前還在吐血,現在就能活蹦亂跳地出門了?

一個綠衣丫鬟從廊廡下經過,見到她恭敬行禮,停頓片刻後,鼓起勇氣道:“三小姐可是找沈姑娘和洛公子?”

李月楚點頭。

丫鬟道:“兵部尚書府上的小姐舉辦春宴,發了請帖給沈姑娘,沈姑娘今兒一早便去赴宴了。原本也給您發了帖子,但小姐您身體不適,周管家便替您推了。”

李月楚愣了一下。

她想起來了,確實有這麼回事。沈翎原來畢竟是將軍府的小姐,在金都還有些舊相識,兵部尚書家的小姐張鶯鶯,就是沈翎的幼年好友。

“那洛公子呢?”

“奴婢方才過來的時候,瞧見洛公子在前麵坐著呢。”

李月楚和丫鬟分彆後,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果然在庭院的石桌處看見了少年的背影。

庭院的花樹在陽光下搖曳輕晃,少年一身白色道袍,金線符咒流光閃爍,他坐得端端正正,一臉認真地擦著手中長劍。

李月楚在他對麵坐下,洛觀嶼像是沒看見她似的,神情專注地盯著長劍。

光線明亮,少年的容貌更清晰地呈現在她的麵前。

他的皮膚很白,像是常年不見光的吸血鬼,可以輕易看見淡青色的血管。

輪廓流暢,五官俊俏精致,顯得乖巧無害,高馬尾上的白色發帶被風吹得微微晃動,恍若春日裡的燦爛春花。

這模樣,實在太具有欺詐性。

少年一寸寸地擦過劍身,他的右手手腕上帶著一根紅繩,繩子上串著一枚銅錢,紅白相襯,煞是好看。

他骨節分明的手像是在撫弄上好的古琴,李月楚隨著他的動作將目光移到劍上。

銀色長劍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亮得有些刺眼,光影在劍柄雕刻的彼岸花上流轉,極具危險和美麗。

他的劍很獨特,劍身是絲絲縷縷的紋路,像是整齊黏合在一起的細細銀絲,泛著陰森森的寒氣。

昨日洛觀嶼便是以此劍在半空中畫符,差點將女鬼打得魂飛魄散,雖然最後是他吐口鮮血,但不得不承認,姿勢很酷啊!

想得正出神,洛觀嶼忽然抬起頭,笑道:“三小姐,是有什麼事情嗎?”

少年的眸子像是水中琉璃,清澈明亮,彎唇一笑,便如冬雪消融,山花燦爛,再也不見那夜的陰鬱和冷沉。

李月楚被這笑晃了眼,目光在少年的白玉麵龐上流連片刻,半響才道:“沒什麼,就想問問,洛公子的傷可好了?”

洛觀嶼輕輕撫摸著劍柄上的彼岸花,禮貌卻疏離地回:“已無大礙,勞煩三小姐記掛。”

有板有眼的一問一答,再無其他的話語可聊,李月楚絞儘腦汁地想找些合適的話題,就在這時,恰好看見小春在四處尋她。

她靈機一動,招手喚來小春,回頭對著洛觀嶼道:“洛公子還沒吃午飯吧,不如一起吃?”

不等洛觀嶼回答,她衝著正過來的小姑娘嚷道:“小春,讓他們把飯菜送到這裡來。”

小春應了一聲,很快,一串丫鬟小廝端碗托碟地送來食物,兩人都算是病號,飯菜都是以清淡、養生的食物為主。

洛觀嶼垂眸,不動聲色地收起長劍。

視野裡忽然闖進一截纖細白嫩的手腕,一隻小碗擺在了他的麵前,碗外緣是一枝精致的紅梅,內裡盛著熱氣騰騰、奶白鮮香的鯽魚湯。

他抬眼,便撞上了少女燦爛的笑容,“洛公子,魚湯新鮮有營養,對傷有好處,你多喝點。”

洛觀嶼臉色微變,心中嗤道,這三小姐前幾日還罵他是個招搖撞騙的臭道士,今日卻一反常態,不但主動接近他,嘴裡還洛公子洛公子的叫著。

少年的目光下移,落在她的脖頸處,少女的皮膚白皙細膩,紫紅勒痕顯得格外觸目驚心,他聲音冷淡道:“三小姐傷勢嚴重,才更應該好生補補。”

如有實質的視線集中在脖子上,李月楚下意識伸手捂住,甚至有些懷疑這廝是不是想給她來個一劍封喉。

順著洛觀嶼的話,李月楚長歎了一口氣,麵露憂愁,“單靠一碗湯,恐怕補不好。”

洛觀嶼氣定神閒地坐在對麵,黑眸靜靜地望著她,一副“我看你怎麼演”的模樣。

李月楚硬著頭皮道:“洛公子,實不相瞞,我最近一直睡不好,老做噩夢,而且總感覺背後涼颼颼的。”

“你瞧,我黑眼圈都快掉下來了。”

女孩兒說著,大半個身子傾過來,將一張小臉湊到他的麵前。

她的臉還有些蒼白,眼下兩團烏青,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白袍少年,形容憔悴,但精氣神意外地好。

若有似無的茉莉香從她身上溢出,洛觀嶼下意識拉開距離,冷冷道:“三小姐才經曆惡鬼纏身,陰氣盛,容易招怨靈邪祟,過段時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