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物的意識凶險,暴走狀態的女鬼意識,那就是凶上加凶。
這麼凶險的地方,沒有沈翎在,那她豈不是小命危矣?
李月楚駭然,下意識去看洛觀嶼,語氣不確定道:“洛公子正直善良,寬容大度,應該……不會丟下我不管吧?”
少年被她的恐懼取悅到,眉眼彎彎,笑容裡多了幾分真心的愉悅,他道:“在下亦是自身難保,三小姐隻能自求多福了。”
李月楚也不意外他的回答。
洛觀嶼這廝早就恨不得殺了她,隻是擔心沈翎被葉家追責,所以一直沒下死手。
有係統的保護,隻要洛觀嶼不一時興起弄死她,理論上來說,她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小姐,你慢點跑!”
耳邊忽然傳來一道聲音,李月楚聞聲望去,隻見 一個翠衣丫鬟舉著紅傘,喘著粗氣追著一個小女孩。
女孩兒穿著紅色的襖裙,胸前掛著兩個毛茸茸的白色小球,頭上紮著兩個髻,流蘇一晃一晃的。
她像是一條入海的魚,在人群中靈活地鑽來鑽去。
李月楚微愣,這模樣,是幼年的顧婉清。
“走,跟上去看看!” 她一把抓住洛觀嶼的袖子,朝著顧婉清的方向追去。
洛觀嶼猝不及防被她拉著跑,手不適地往回抽,卻不料少女抓得更緊了,一時竟沒有掙脫。
李月楚感覺到他停止了動作,鬆了口氣。
她對這裡一無所知,這廝雖然也是個危險份子,但有個人在身邊,總是要安心一點。
顧婉清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的麵前有一個巨大的籠子,籠子裡關著一個衣衫單薄的小少年。
少年蜷縮在籠子裡,露出的地方全是青青紫紫的傷痕,即便他的臉上滿是臟汙,卻依然可以看出來,是個俊俏的男孩兒。
男孩兒的眼睛如同警惕的狼,戒備地盯著直勾勾地看著他的小女孩。
旁邊中年男人一臉精明相,他打量了一番顧婉清的打扮,立刻熱情道:“這位小小姐,可是要買個家奴?”
顧婉清沒有回他,他便開始極力推銷。
“彆看這小子瘦,他力氣可大了,什麼活兒都可以乾,買回去劃算得很。” 中年男人似乎忽然意識到她的年齡,又換了個路子,“他會踢蹴鞠,做風箏,刻木雕,小小姐若是無聊,就可以和他一起玩兒。”
聽到這話,顧婉清像是心動了。
隻是觸及少年抗拒的動作,顧婉清有些生氣,自小被寵著長大的小姑娘可不願意強人所難。
她蹲下身子,抓著籠子的橫木,語氣有些驕蠻,“我想買你,你願意跟我走嗎?”
中年男人連忙道:“他願意,他當然願意。”
這臭小子犟得很,不知道趕跑了多少買家,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好忽悠的,他自然不想放過。
籠子中的少年盯著她,乾裂的嘴唇動了動,卻一句話也沒說。
中年男人踢了籠子一腳,嗬斥道:“小雜種,快點給小小姐表個態。”
顧婉清生氣了,也不知道是氣老板,還是那個少年,她站起身:“不願意就算了。”
她才不稀罕呢。
女孩兒轉身,盛開的裙擺如同雪地紅梅。
少年握緊了拳頭,心中生出莫名的慌亂,急切慌亂地開口:“我…我…願意。”
顧婉清臉上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睫毛上沾了點雪粒子,轉身後卻收斂住表情,故作成熟道:“老板,多少錢?”
“五…五十兩。” 中年男人獅子大開口,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阿翠,給錢。”
追上來的丫鬟還沒來得及踹口氣,就聽見清脆的要錢聲,她看著小姐去開籠子,神情有些無奈,卻還是熟練地去付錢。
少年小心翼翼地從籠子裡出來。
站起身後,才發現他比顧婉清高了一個腦袋,他的身形乾瘦,因為穿太少,脊背微屈,整個人控製不住地顫抖著。
顧婉清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 少年的聲音有些沙啞,低著頭不敢看她。
顧婉清望了眼他頭頂落下的雪,開心道:“那你以後,就叫暮冬吧。”
她像個小大人似的,叉著腰對說:“暮冬之後,就是春天啦。你跟著我,一定會過上好日子的。”
“他們居然是這樣相識的。” 李月楚驚訝道。
一個被販賣的可憐少年,一個是傲嬌的小姐,是個帶著點救贖味道的故事。
她胳膊肘碰了碰洛觀嶼,好奇地問:“洛公子,你和沈姑娘第一次見麵是怎麼樣的?”
原文裡兩人一出場,便是情誼深厚的師姐弟,那些令洛觀嶼魂牽夢繞的相處,都是一筆帶過。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多了解反派的過去,對任務總是有幫助的。
洛觀嶼抱著劍,雪花落在他的長睫上,人來人往的熱鬨冬日街頭,他幾乎和整個冰天雪地融為一體。
他抬眸,對上少女亮堂堂的目光,似乎在鬼物的意識中也失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