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我玄靈觀的弟子,憑什麼霸占著雲鬆小閣,不讓我們進去?”
後山綠濤起伏,幾個穿著白色道袍的新弟子背著桃木劍,圍堵在雲鬆小閣的院門口。
雲鬆小閣是妄明真人的住所,樓高三層,傳聞說,閣樓中除了珍貴的法器,就是各種符咒術法大全。
妄明真人是玄靈觀的五大真人之一,經年在外遊曆,年初返回觀中,閉關三個月後,猝然羽化登仙,與世長辭。
雲鬆小閣內存留的東西,便成為了玄靈觀弟子夢寐以求的寶貝,但觀主有令,任何人不準進入雲鬆小閣,故而他們也隻能歇了心思。
但總有些不守規矩的新弟子,要挑戰觀主的權威,隻是,他們被攔下了。
阻攔他們的是個小孩。
他看起來不過七八歲,身上套著一件過大的道袍,道袍上用金線繡著繁服晦澀的奇怪符咒,濃密的頭發胡亂地披散著身後。
他的一雙眼睛又黑又亮,神情冷漠,雙手舉著銀色長劍,絲毫不畏懼幾個長他數歲的玄靈觀弟子。
“你理他做什麼?不過是個小屁孩兒,還能攔住我們不成?” 旁邊一個弟子不耐煩道:“咱們趕緊進去吧,再耽誤下去,恐怕就要被人發現了。”
他正要硬闖,眼前突然閃過一道銀弧,地麵鑿開一條裂痕,若非閃得快,想必兩條腿是保不住了。
“你……” 驚嚇之後,那弟子惱羞成怒道:“你居然敢傷人?”
“妄明讓我在這裡等他。” 小男孩聲音稚氣,卻十足的堅定,他握住長劍晃了晃,眼神銳利,“你們任何人都不準進。”
“你個臭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幾個弟子被他的言行激怒,一掌擊飛他的劍,將他摁在地上,疾風驟雨般的拳頭落在小男孩身上,他一聲不吭,隻拚命掙紮著,試圖尋找反擊的機會。
“你說妄明真人讓你等他?難道你不知道,他再也不會回雲鬆小閣了?”
“就是因為你這個怪物,真人才會在閉關中遭到反噬,如今你還想獨吞他留下的東西嗎?”
“妄明真人已經死了,玄靈觀不歡迎你,你趕緊滾下山去,彆留在這裡礙我們的眼!”
……
妄明……死了麼?
小男孩突然停止反抗,他黑黝黝的眼睛盯著地麵長劍,劍柄上的彼岸花美麗誘人,像是淬了毒的欲海。
黑瞳微微一轉,頓住了。
極致詭譎的紅,如同滴在宣紙上的水墨,在琉璃眸子中層層疊疊暈染開。
“誰準你們到雲鬆小閣來的?還不快滾,小心我告訴觀主。” 少女的嗬斥聲響起,幾個新弟子麵麵相覷。
“是無塵真人座下的沈師姐。” 有個弟子小聲道:“咱們快跑吧,萬一她告訴觀主,我們就完蛋了。”
他們一哄而散,少女幾步上前,走到小男孩身邊。
小男孩蜷縮在地上,白色道袍上全是泥土,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死人一般。
少女心裡一慌,晃了晃他的肩膀,“你沒事吧?”
“洛公子,你沒事吧?” 兩個聲音重合,少年驟然驚醒,映出眼簾的是杏衣少女的容顏。
李月楚扶著他晃了晃,目光落在他衣裳上的血跡,才突然意識到這廝如今還是個傷員。
他之前看起來太雲淡風輕,以至於她都忘了這回事。
這下大事不妙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一個傷得連站都站不穩,這要如何出得去?
洛觀嶼忽然道:“……你沒有被影響嗎?”
“……什麼影響?” 李月楚不解,頓了頓,突然福至心靈道:“洛公子是說……你方才被鬼物的意識控製了?”
難怪洛觀嶼不但不理她,還突然身體僵硬,眼睛紅得像是兔子似的。
少年的睫毛顫了顫,避開她的接觸,語氣似是自嘲:“沒想到,三小姐倒是心神穩固。”
洛觀嶼臉色蒼白,道袍上血跡斑斑,幾縷黑發淩亂地貼在臉頰上,他低垂著眸,看起來莫名有些頹敗。
李月楚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情緒低落,不知道這件事情為什麼對他打擊那麼大,隻能乾巴巴地安慰道:“你這會兒受傷了嘛,內心脆弱一點,是很正常的。”
洛觀嶼半響沒吭聲,輕飄飄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
“小姐,你慢點跑!”
“哎喲!”
李月楚被人猛地一撞,心中正窩火,看清眼前人時,卻是一頓。